王时义大概是觉得自己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终于放弃了垂死挣扎,对身后的马三说道:“尽快找人将客栈盘出去罢,还有库房里的那些衣衫,都低价处理了吧。”
马三一急,开口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问完自己也觉得确实是没有办法了,闷闷的低下了头。
“好。”他说道:“我会尽快处理。”
王时义点点头,第二次认真的注视他,“你要快。袁云华只给了五天期限,一千五百两银子啊。”
马三听不下去了。
“当初,真不该相信袁云华,以为他借钱给七叔是看重他父亲与七叔的情义,却没有想到他打的是七叔祖屋的主意。为了得到祖屋的房契,竟然耍骗人的手段,出了个改行的馊主意……到头来,连七叔积攒多年的钱也赔了进去……”说着说着,马三忽然说不下去了。
王时义也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王伯伯,我是云华。你可还记得我。”那天,正在为裁缝铺愁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一个年轻人走进了他的裁缝铺。
当时他正在缝制一件眼看就要完成的衣服,虽然知道自从江城多出了一间京都来的皇商裁缝铺后,他的生意已经许久无人问津了,但他依旧想完成手中的每一件衣服。
那个年轻人是自皇商裁缝铺开张后唯一一个走进他七叔裁缝铺的客人。那个年轻人出现在裁缝铺门口,因为是背光站立,所以他一开始没看清年轻人的长相,只能从声音和服饰分辨出这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年轻人说自己叫袁云华,说自己的父亲与王时义是故友。
王时义从未怀疑过,人心有时会那么卑劣,人与人的情义和信任会那么脆弱。
袁云华说:“七叔,你不妨关了裁缝铺另换行当,眼下的局势来看,七叔的手艺再好,也比不上人家京都来的名气大。”
袁云华说:“七叔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借你些钱,你另外某个营生。”
袁云华说:“既然七叔你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做抵押,这也不妨事,七叔只管一年后连本带利将钱还给我便是了。”
原来,原来当时袁兄的儿子打的就是让他还不起本金和利息的主意,想得到他的祖屋,原因竟然是袁云华那浑蛋小子的一个妾看上了祖屋的地理位置和风水。
……
“这件事就这样吧。”王时义从回忆里回过神来。
“其他的事,等还了钱再说。”王时义疲惫的丢下一句话,终于下定了决心,大步朝楼梯口走去,心里想着,看能不能再从其他方面凑出一些钱来,还有没有什么人是愿意借钱给他而他一时没有想到的。
至于祖屋,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抵押给袁云华的!
马三愣了愣,抬眼往王时义望去,心里一片失望,但他一眼就望到了二楼上站着的女子,这个女子被阿秀唤作小姐,那一定是个有钱人吧。
马三眼前一亮,大声朝楼上的苏尽欢喊道:“姑娘,我们这里有好些精美的衣裙,你要不要看看。”
王时义闻言回头,一不留神踩空一步,但因为是上楼,又因他及时抓住扶手,所以才是微微的一颤就站稳身体了。
王时义先是听见马三突然说话而惯性的朝马三望去,待确认马三确实开口说话了但不是跟他说,他又顺着马三的惊喜目光看向二楼的女子。
这是一个女子,很漂亮的女子,薄唇高眉,杏眼红腮,一双清澈黝黑的眸子似能洞察一切,若不是因身上的衣着太过寻常简单,他可能会以为这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女子。
但富贵之家的女子怎么会窥听别人谈话,若是有些教养的女子,听到像马三这样粗矿的男人对自己大呼小叫,至少也该惊慌失措或恼羞成怒吧。
而眼前的女子,神色淡然,不仅面不改色,眼睛里竟然还有些欢喜的意味。
王时义看着楼上的苏尽欢,没有再往前走一步,而是回头瞪了马三一眼,呵斥道:“不得无礼!”
马三委屈的撇着嘴,移开视线不再看楼上的两人,但他也没有走开,而是竖起耳朵听两人的动静。
楼上,苏尽欢含笑问道:“想必你就是七叔吧。”
王时义略一施礼:“正是。”
苏尽欢笑了笑。
“那便好办了。”她说道:“我有办法可解你此刻的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