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鱼捂着嘴巴木在那里,刚刚那个喷嚏呲了一手心的细唾沫星子。
她忽闪着大眼看着他,另一手指了指门外,示意要去个洗手间。
张想失笑,揽着她的走向工作间里面的那扇门。
推开,是一个小型休息室。单人床,书柜,衣帽间,一应俱全。布置也是满满的男性气息。
他帮她拉开洗手间的玻璃门,打开灯,又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笑着走了出去。
王小鱼第一次进到张想的私人空间,免不了好奇,她洗完手后伸头探脑浏览了一番,被床边的书柜吸引过去。
书柜不是很大,分为上下两部分。上半部分是镶嵌的玻璃门,里面通体四层隔板,上两层摆放的是各种获奖证书和奖杯,下面两层全是关于工艺美术的专业书籍。柜体下半部分是实木门,她伸手拉了拉,是上了锁的。
“2005中国木雕天工艺苑.百花奖”,“2006青年工艺品制作大赛金奖”,“2008工艺收藏博览会金奖”,“2009现代国际木雕艺术家”“国家级现代工艺美术大师称号”…另外还有几块看不懂的法文铭牌。
时间段集中在04到09年的五年间,那时他三十岁左右,正是男人最好的岁月。
有的奖牌上嵌着他的照片,照片上的张想很年轻,二十多岁的样子,眼神炯炯,锐气逼人。角落里还摆着几副相框,是和各界领导、名人的合影,也是西装革履,完全不似如今这副超然的状态。
王小鱼的内心起伏澎湃。
虽然之前听大卫说过一些张想的情况,总觉得虚无缥缈不太现实,但真正面对这些荣誉勋章的时候,她还是受到了深深震撼。
他有多么优秀,这些便是最好的证明。
在工作间接完电话的张想坐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小鱼出来,便也起身返到休息室。
王小鱼双手垂放两侧,身姿笔直地站在书柜前,仰望隔层上的一排排象征荣誉的奖杯与证书,看上去整个人都是虔诚的。
听到他的脚步渐近,她没有回头,像是自言自语道:“没想到,你获得过这么多奖项。”
“这些都是过去式了。”张想在她身后停驻。
“可是,都实实在在的存在着。”她回转头,仰视他,“我发现自己对你一无所知。让我来了解你好吗?”
张想伸手拉住她的腕子,心下触动。却故意挑眉微笑,语气缓慢道:“张想,男,现年四十岁,身高1米82,离异,职业教师,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
小鱼佯怒地睨他一眼:“谁让你说这些了!”
他敛去笑容,凝视她的双眸,沉声说:“从现在开始,欢迎小鱼儿来到张想的世界。”
春天已至,学府路84号院里的花草已经返青,呈现勃勃生机。
会客室里,张想和王小鱼隔着茶台相对而坐,茶壶里是刚烧开的热水,正冒着氤氲的热汽。
一盏玻璃盖碗,一撮正山红茶,注入热水,洗茶,再注水,加盖,数秒后滤进公道杯,分茶。
张想做着繁琐的功夫茶程序,动作熟稔,如行云流水。
小鱼端起面前的一杯,轻抿一小口,只觉茶香馥郁。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一任茶香在空气中袅绕。
张想看了看垂着眼帘品茶的王小鱼,轻声开口道:“我现在已经基本告别雕刻了,两三年了,没有出一个象样的作品。现在,一心扑到学校的工作上。”
“为什么?灵感没了吗?”她有些惊异地抬眸。
“不是。灵感是有枯竭的时候,但我还不至于。”他扬了扬右手,说道:“手,伤了。”
“伤了?”她起身隔着茶桌抓起他扬起的右手端详。
他的手很大,骨节分明,手背血管突出。
只见右手的拇指、食指、中指,明显皮肤粗砺,指腹满是厚茧,关节肿胀,看上去已经有些变形。
张想摊开右手,三根病态的手指呈现半弯曲的僵硬状态,与整个手看上去很不和谐。
他略带苦涩说:“它们劳累过度,如今到了退休时间,也该让它们歇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