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沿着小臂从手肘滴落,陈瑾用手一摸,触手一片滑腻。
“王兴言,你往后跑,我在这里拖住他。”陈瑾盯着男人说道,他的身体在发热,小臂的疼痛也变得麻木。
“你少逞英雄,我又不是没跟他打过。”王兴言皱眉说道,“他那样的攻击可以放十来次,根本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丁佑缓步走上前,距离越近,血枪的准度和威胁也就越大,他并不着急,反而享受这场猫戏耗子的狩猎。
“那也比你强,你在这里只会拖累我。”陈瑾低声呵斥了一声,他并没有开玩笑,一旦王兴言死了,那他就白来一场。
单凭他一个人,还有周旋的可能。
王兴言一愣,垂下的手攥紧成拳,但他还是摇头,“要走一起走,我不可能留你一个人在这。”
丁佑笑着举起左手,匕首这次在掌心竖划一刀,与之前的伤口正好形成一个十字,血喷涌而出,而他这次将掌心向前一推,再次低喊道:“血枪。”
陈瑾目光一凝,他看不清血的痕迹,只能根据身体的本能侧闪,而这次的攻击居然不再是血箭,而是十字形的大范围攻击。
他无法全部避开,只能尽量扭转身体,让伤口落在不太重要的位置。
陈瑾在地上滚了一圈,起身时捂住腹部,阵痛袭来,他能感到腹部被刮出一道口子,怎么又是这里受伤,上次跟贺白柏也是这里。
“走。”陈瑾低吼了一声,确实,根本不是他能对付的,这种攻击再来两次,不,也许只要一次,他就命丧黄泉了。
陈瑾向后退一步,他与王兴言对视一眼,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丁佑看着逃跑的背影一愣,不在意地用左手拍了下额头,“怎么又跑了,我最讨厌跑步了。”
他放下手,血顺着额角流下来。
……
陈瑾脸色有些发白,头脑也有些昏沉,他能感受到腰间的伤口中一直有血流出,坏了,我不会失血过多而死吧,跑起来还会促进血液循环。
他扭头看了眼王兴言,王兴言身体肌肉微微膨胀,已然进入了内力外显的状态。
可是速度还是太慢了,他仅凭飞花逐月步就能跟上王兴言,甚至还有余力。
王兴言脚下的动作一顿,扶着身旁的树停下来,他大口喘着气,脸色同样惨白,“我不行了,陈瑾。”
他身体缩小一圈,被迫退出了内力外显。
陈瑾往身后看一眼,树林中男人就跟在他们几十米远的地方,不仅没甩掉,还以飞快的速度接近靠过来。
“那你先走,我再拖他一会。”陈瑾吐了口气,长老们怎么还没有来,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不用,我们,分开跑吧。”王兴言每说几个字都要喘口气,他竭力平静着呼吸。
陈瑾一怔,转念想到男人的目标是他,即使分开了也应该会来追他,他开口说道:“好,那你往右,我往左。”
王兴言点头,转身朝右边跑去,陈瑾一直看着他的背影走远些,才看向不断接近的男人。
他确信对方也看到他了,转身朝左边跑去。
这次他不再保留,进入内力外显状态,风声从耳边掠过,陈瑾竭力又跑了半柱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他停下脚步,脑袋陡然眩晕起来,眼前发黑,他用手撑着树缓慢坐下,拿开手,掌心满是鲜血。
身后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陈瑾心中莫名惶恐起来,他发现他犯下了一个错误,万一男人没来追他,那他相当于是将王兴言送到对方口中。
他的心脏像是被攥紧,难以喘过气来。
陈瑾扶着树站起来,他向回走了两步,眼前的树林深处漆黑,像是猛兽张开的嘴,什么东西要被吞下去了。
他甚至希望能看到男人的身影,哪怕他现在身体快没有力气了,可是没有,树林中像是没有人一般。
“人呢,出来啊,我就在这里。”陈瑾嘶吼了两声,声音在树林中回荡,甚至惊起了在树上栖息的乌鸦。
乌鸦振翅飞走,“嘎嘎”难听地叫着,月色照在静谧的森林中。
陈瑾跌撞着又往回走了几步,他不敢想另一处正在发生的事情,不行,他必须往回赶。
陈瑾咬牙硬撑着,想进入内力外显的状态,可丹田中内力快竭尽了,仅是刚流出丹田,就又衰退回去。
该死,陈瑾将拳头砸在树干上,粗糙的树皮剐蹭下一大块皮,他却毫无感觉。
月色下,他的面容变得扭曲狰狞,内力呢,动起来啊,这样他凭什么回去,就算赶到了拿什么去救王兴言。
长老呢,为什么长老还不到啊,已经过去快一个时辰了吧,出了这种事怎么这么慢啊。
他爹不是还会瞬移吗,怎么还不出现。
陈瑾一拳砸向树干,“砰”的一声,树干颤动,树皮被砸下来一大块,树叶簌簌发出声响。
不对,一定还有其他办法,一定还有办法,这里是后山,孔老在这里,我可以去找他。
陈瑾脑海中,白发蛇眸的老人一闪而过,他不再犹豫,向着左边深处走去。
“孔老,孔老,你在哪里?”
陈瑾跌跌撞撞向前走,他身体发寒,手脚一寸寸麻木,眼前也有些看不清,但还是声嘶力竭地喊起来,“孔老。”
声音在树林中回荡,他记得孔老在一片竹林中,竹林在哪里,他还能走到竹林吗?
“孔老。”
陈瑾被地上的石块绊倒,他勉强从地上爬坐起来,靠着棵树喘气。
他走不到竹林了……
陈瑾举起左手,他大拇指上套着一枚看不见的黑戒,如果把戒指摘掉了,那孔老会不会就能感知到。
这大概是唯一的办法,他看向自己的左手大拇指,右手攥住那枚看不见的黑戒,拼命用力拔起来。
“啊——”陈瑾嘶吼出声,脸上也因血气上涌而有了点血气,可那枚戒指就像是焊在他手上一般,不要说拔下来,甚至跟山一般纹丝未动。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掌心的血滴落在黑戒上,转瞬渗下去。
该死,为什么拔不下来,陈瑾感觉大拇指都要掰断了,可黑戒还是摘不下来,他喘着气,仰头靠在了树干上。
即使他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男人还是没有追上来。
王兴言……
“陈哥。”
记忆中的叫喊声清脆,苏邵也好,姜大哥也好,其实大家都把王兴言当弟弟看,没什么坏心眼,人也有点傻,可不傻也不会陪他晨练吧,还是两年。
长剑在鞘中摩擦,陈瑾笑了两声,他将剑拔出,反手用剑刃抵在大拇指根部。
剑刃冰冷,陈瑾透过刃面看到了自己的眼睛,眼眸被血丝缠绕,却坚决如铁。
“啊——”陈瑾嘶吼着将手腕下压,剑刃割破皮肤向下触骨,剧痛从手上传来,他声音愈发痛苦疯狂,眼睛却清亮如镜,接下来,要把骨头割断。
陈瑾闭眼刚要狠下心去,手上的剑却陡然被弹开,剑刃“砰”的落在几米外的地上。
他睁开眼,月色下,孔老正低头看着他,蛇眸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