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秦梦归的脸涨得通红，喉咙发出嗞嗞的响声，呼吸逐渐困难起来，她下意识去掰小六的手，没想小六虽然往后踉跄了一下，手却还是发狠地掐住她，不时重复着“你该死”。
秦梦归的视野渐渐朦胧，仿佛回到那个狭窄的地方，空气稀薄，到处是尖叫声和哭声，视线所及之处都是一片黑暗。
这时一双温暖的手托出她，拼尽最后力气把她往上举，也不知举了多久，她终于看到了亮光，一丝一丝地从缝隙里倾斜下来。
温暖的，希望之光。
她才不会那么容易死！
秦梦归蓦地睁开眼，直接用头撞上小六的头，只听“砰”一声，小六就虚弱地松开手，往后倒在地上。
“咳咳……”秦梦归慌忙退到安全位置，护住脖子戒备地盯着小六。
小六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身上没有力气，很快又跌回地上，她不由得圈住身子，眼神冰冷地看向秦梦归：“你……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见小六暂时没有攻击力，秦梦归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委屈道：“我又没得罪你，还是你救命恩人，你凭什么杀我？！”
闻言小六怔了怔，低头看了眼她腹部包扎完好的纱布，眼里浮起疑惑：“救，救……命恩人……你……你是谁？”
听到小六在不知她身份的情况下就要杀她，秦梦归跳脚了，咆哮道：“小姐姐，你办事能不能不要那么随意？连我是谁都不认识还杀我，生命那么宝贵，你这不负责任一掐，我差点就死了！”
“不过你是谁都不重要。”小六侧过脸，卷翘浓密睫毛掩掉了眼底的全部情绪，“我还是要杀你。”
秦梦归登时惊掉了下巴：“你这人怎么不识……”
“不过你放心，你既救了我的命，那便一命抵一命。”小六打断秦梦归，手指甲狠狠嵌入她的手臂，“杀了你后，我就自缢还你救命之恩。”
这不是不识好歹，是脑子有病。秦梦归下了结论，又往后缩了缩，余光瞥向门，一会儿只要小六杀过来，她立刻撞门逃生。
“苏卿，发生何事？”此时屋外响起文景吾的声音，想来是听见屋内动静了。
“皇上大大，我……”
“主子……”秦梦归和小六同时出声，小六蹙眉道，“你也是主子的人？”
敢情小六以为她是坏人？秦梦归咽了咽，提着的心这才安全落回了心底：“反正我总不是坏人，你可别想着杀我了，没有我，谁给你做葡萄糖！”
“苏卿？”见她半天不回话，文景吾不耐的声音又传来，“朕进来了。”
“别！”小六的面瘫脸第一次慌乱起来，她双手护住胸，看向秦梦归的眼神竟有些许恳求。
见状秦梦归才想起小六现在□□，她那套夜行衣也布满了血迹，不能穿了。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脱下身上的外袍想要递过去，只是才抬起脚，她又后怕地缩回去，把袍子丢给小六：“你先将就披着，我出去给你拿套衣衫进来。”
小六捡起外袍披上，垂眸道：“多谢。”
“一句谢谢可不够，我是那种施恩就要求回报的人。”秦梦归早就合计过了，小六是文景吾的得力暗卫，以后她的假死之路，少不得要她帮忙。她虽不是刻意施恩，但附带的恩人头衔，不要白不要。
秦梦归小心翼翼地把门开了条缝，对着门外铁青着脸的文景吾眨了眨眼：“皇帝大大，小六醒了！”
文景吾明显松了口气，眼眸里的冰霜也化开一些，他勾起嘴角道：“苏卿不愧是神医，御医判定熬不到天亮之人，你也能救活。”
文景吾生得极好看，笑起来更是赏心悦目，秦梦归不由得看呆了，这还是她成为“苏凤鸾”后，他第一次对她真笑呢。
“苏卿要的温水同盐糖都备好了。”见秦梦归直愣愣地瞧着他，文景吾脸色冷了下来，抿紧唇走到黄花梨大案前。
糟糕，又犯花痴了！秦梦归你真是色女！
秦梦归惯例在心里嫌弃了颜控的她几秒，就跟着走到大案前舀了满满一勺盐和一勺糖到温水里。
文景吾回头看到她，忽地一怔：“苏卿，你……”
“我？”秦梦归捧起水罐用力晃了晃，待糖盐充分溶解，她才顺着文景吾的目光低头，一眼瞧见她白色丝棉交领上襦。这还是为了进宫得体，文鹤书请了京城最好的绣娘给她量身订做，连夜赶出来的，她还挺喜欢。
文景吾移开目光，不自然道：“朕让人给你备套衣裳。”
秦梦归这才想起她的外衫借给小六遮身了，虽然她现在穿着包得密不透风的上襦和两两相结式下裙，可在古代就是衣衫不整啊！
为了补救，她佯装大惊失色道：“糟糕，小六的衣裳染血不能穿了，草民只好借她外衫一用，她现在还没衣裳呢！”
“朕早已让人备下，苏卿莫急。”文景吾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案，眸底幽深如一汪深泉，定定瞧着秦梦归。
他的目光有些许好奇，更多的确是探究，秦梦归忐忑起来，唯恐又说错做错什么，忙不迭捧起衣衫往密室跑：“谢皇上恩赐，就不用特意给草民准备了。”
待门关上，她才如释重负地靠在门上喘气。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文景吾看她的目光很奇怪，他有孔明之智，又有曹操之疑，不会又怀疑她是蓝家或者文鹤书派来的奸细吧？
可她又不能明言真实身份啊！
秦梦归磨了磨牙，整张脸都皱成一团，像刚刚出炉的大号灌汤包。
“你究竟是何人？”小六隐在药罐后，见秦梦归一会儿磨牙，一会儿跺脚，一会捶胸顿足，饶是她想静静观察，也还是没忍住开口道。
“咦，你竟没见过苏凤……我么？”秦梦归把衣衫抛给小六，叹口气道，“也是，又不常出入宫中，你自然……”
她话没说完，就见小六已穿好了衣衫，神色复杂地瞧着她：“我见过姑娘，只是你戴着面纱，一时没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