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一次......”裴奈讨价还价。
顾瑾珩低头纠结了一下,“五日可以吗?......这是我能忍受看不见你的最大期限了。”
裴奈最后又想了想,点了头。
......
顾瑾珩刚走不久,天色便一变,雨就泠泠往下落。
大雨霈然,直到夜尽深了仍未停断。
裴奈刚熄了烛,正欲睡下,突然听到屋子外面有动静,混在雨声里,微不可闻。
但她有着武者天生的警觉。
她知道自她与顾瑾珩相认后,顾瑾珩便在她身侧安排了隐卫暗中保护她,尤其在最近这些事情发生后,隐卫的数量亦越发加多。
可隐卫行事极为小心,她也是前不久凭借自身的感觉和些许他们留下的踪迹判断出的,他们不可能会发出这种能让她听到的声音。
裴奈起身穿上衣服,拿起屋子一侧立着的长-枪,慢慢向门口走去,脚步也极缓,生怕惊到屋外那人。她一瞬将门打开,透着月光,她看见屋外有人的身影,正欲先手攻击,却听道那人叫了她的名字,“安然......”
“萧逸?”裴奈惊呼。
“嗯,是我。”
裴奈忙侧身将位置让开,说道:“外面雨大,快进来。”
萧逸将伞合住,立在门口,随她进去。裴奈搁下长-枪去点灯烛,屋子逐渐明亮的同时,她问道:“你怎么来了?还有,顾瑾珩安排的隐卫居然没发现你?”
“怎么可能没发现,只是不敢拦罢了......”萧逸道。
裴奈点头,“有道理,我都差点忘记了我们的阿逸如今是这天下顶至尊的人。”
“顶至尊的人......呵。”萧逸忽然冷笑一声,“想得到的......却仍是得不到。”
看样子萧逸这些年过的也不容易,裴奈想知道萧逸是不是受了顾瑾珩欺负所以才这般,都做好了替萧逸算账的准备,给他倒了杯茶,随即问道:“得不到的?是顾瑾珩不给你?”
“是啊。”
裴奈带了几分好奇,“是什么啊?”
“你。”
......
......
裴奈霎那愣住,不知该如何发声。
她听见萧逸又继续说道:“听说顾瑾珩今日来向你提亲了......你若不愿嫁他,我便带你离开。”
“离开?能去哪?”裴奈问道。
他说:“天下这么大,何处不为家。”
“可你是皇帝。”裴奈强调道。
萧逸恼道:“皇帝又如何?从来就未曾是我想要。”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萧逸对她的感情,不对劲。
“为什么要带我离开?”裴奈问道。
萧逸刹那低了头。
“因为......我爱你啊。”
裴奈有些不可置信,只道:“你曾唤我作舅母......”
“舅母又如何?你跟着他,并不幸福。”
“不不不。”裴奈摇摇头,“阿逸,你对我的爱,不是你自己理解的那种爱,而是因为......你从小缺少母爱与父爱,在我出现后,便自觉将我放到了母亲的位置上,这份感情放的太重,久而久之......”感情便扭曲到畸形。
“我又何尝不曾这么想过,可你告诉我......爱就是爱,又有什么区别呢?”萧逸极为认真道。
裴奈闭眼冷静了几息,再睁眼后,她说道:“那也不可,我终究不会是那个和你相伴一生的人。”
萧逸眼底沉着悲伤,“那谁会是陪你相伴一生的人,顾瑾珩?”
“阿逸,他是你舅舅。”裴奈纠正他,“我不知道你俩如今的相处方式为何变成了这样,可再如何,他也是你的舅舅,你们二人血浓于水,你要知道,终究我才是那个外人。”
“可我无法原谅他,哪怕当年他没能如约去救你是因被姬威和姜文陶下了药,但再如何,也是他让你上了战场......”萧逸道。
裴奈已经怔住,萧逸的话一直在她耳边回响。
如约......救你......下药......
这几个字眼敲着她心尖,裴奈心里一阵一阵颤着,她问萧逸道:“你方才说......顾瑾珩没能赴约......是因为...被人下了药?”
萧逸也一愣,“你......不知道?”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如今顾瑾珩手下主事的是鞠言和林省涛......而不是最早跟随他的......姬威...姜文陶。
她以为...她一直以为...是顾瑾珩抛弃了她......
让她上战场的事,她从来没有怨过他,她知道那是为了家国,也知道顾瑾珩是迫不得已。
她到死,恨的不过是他没有来赴约。
可......他并不是弃了她?
裴奈心里很乱,乱到了极点,“阿逸,你先回宫,我需要一个人静一下。”
“你怎么了?”萧逸有些担心。
裴奈回道:“没怎么,只是......需要静一下。”
“那我...”
裴奈打断他:“你先回去,好吗?”
“那你切莫有事。”萧逸道。
“我不会有事的,放心吧。”裴奈笑了笑。
......
萧逸走后,她又静静呆坐了许久。
可她知道,有些事情,她若是不闹个清楚,心便搅乱的她不会消停。
她推开门,在浓浓夜色和霖霖雨中,避开隐卫的视线,翻墙出去。
因要躲避隐卫,她便没有带伞。
雨拍打在她身上,将衣物都浸了湿,可她却也没觉得冷,死前的那些画面,零星向她袭来,孤立、惶恐、绝望,然后画面一转,又是顾瑾珩这段时间对她的...无尽的好。
最后,是萧逸的那句话......
他没能赴约...
是因被姬威和姜文陶下了药......
她抬头看着面前宅子上的匾额。
【鞠府】
有些事情,想必萧逸也没那么清楚,若她想要知道当年发生的全部事,恐怕便只能,来问鞠言了。
裴奈没有管顾这里是否布置了隐卫,直接连翻几道墙,进了这座宅子的主院。
果然,在她刚落地后,一阵阵脚步就由远到近,士兵们闯过主院的大门,将她半侧包围住。
没有顾忌别的,她直接敲了面前卧房的门。
“打扰一下,我有急事找鞠言。”裴奈喊的声音大了些,她怕鞠言听不到。
“何人?!”屋里的鞠言正躺在床上,被外面的动静闹醒,问道。
“安家长女安然。”裴奈答。
屋内鞠言的妻子也被吵醒,却在神志清明的须臾听到她这句话,突然反应过来,“安然?是那......”
“除了她还有谁会有这般举动?”鞠言说。
二人穿上外衣,鞠言将门推开,一挥手,示意士兵们将武器放下,问裴奈道:“不知夫人急着找我所谓何事。”
“我想知道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