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珩不做声,目光停留在玉珠上好半晌,才抬起头,望着她说道:“今日有些晚了,清空游客也需要一段时间,不如我们今晚先就近找个客栈住下,明日一早我带你去,可好?”
裴奈颔首,“是个好法子。”
话音刚落,裴奈就注意到了顾瑾珩眼中带着的笑意。
突觉有诈,她问道:“等等,你到底是想陪我去拜佛还是为了和我晚上能在一处?”
顾瑾珩笑意更深了,却不说话。
罢了,不和他计较,反正又不住一间。
“那你得先去派人给安父安母说一声,不然他们会担心。”
“好。”
他的手下效率果然高,等他们到了客栈,那家客栈除了老板和店员,已没有闲杂人等,顾瑾珩将今晚的客栈包下。
侍卫都守在出入口,并将大门牢牢锁住。
顾瑾珩和裴奈坐在一楼,点了些菜。厨子不敢马虎,做得精致,很快就端了上来。
可味道却着实不怎么样,幸而今日逛了一天,裴奈也乏饿了,便才能多吃进几口。
饭后,他们就上了楼,裴奈挑了间厢房,顾瑾珩看着她走进去关了门,这才进了另隔壁一间厢房住下。
因着常年练武的习惯,裴奈起得一向很早。
天刚蒙蒙亮,她便已收拾好了。
本想去隔壁厢房看看顾瑾珩可还睡着,如若还睡着,她便去楼下散散步。
可刚一推门,门便开了。
想了想,她走了进去。
绕过屏风,她并没有看到顾瑾珩,却发现此间客房的异样之处,和她那间有些区别,按理说这房间和她那间是一样的空间,布局也应一样才对,可顾瑾珩昨晚睡的那张床却挨着墙,似是被人推过去的。
而墙的那边,正是她的房间。
顾瑾珩这是作何?
裴奈带着着疑问转身下了楼。
一楼的大堂,顾瑾珩正坐在他们昨日吃饭的那张桌前,桌上各样的膳食摆了满。只是早膳罢了,竟比昨个还要丰盛。
“这么多?怎么吃得完?”裴奈说。
顾瑾珩给她把筷子摆好,说道:“这客栈的饭你吃不惯,可我也不知道外面的菜哪些合口,就清晨派人去这县城里的早餐铺每样买了点。”
裴奈没答话,刚坐下,顾瑾珩又盛了一碗馄饨放在她面前,“慢些吃,有些烫口。”
今晨顾瑾珩有些不一样,似乎他今日刮了胡茬,有种奕奕之感。
突然又想起那床异样的摆放,裴奈问道:“怎地把床推到了墙边?”
顷刻间顾瑾珩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
“因为能离你更近一些。”他说。
想不到有朝一日堂堂国公爷顾瑾珩竟也能将情话说的这般熟稔,真是有趣。
裴奈将手中杯子搁下,轻飘飘说了一句,“萱舞夫人可真幸运,竟也能历练出你的情话,着实让人羡慕。”
顾瑾珩本正看着肴盘上的膳食,听此话一抬眸,反是嘴角勾了几分笑。
“你知道她?”
“说来也巧,明月楼重新开业三周年那场表演我恰好经过,便顺道看了一下。”
捏了调羹在粥碗中搅了搅,裴奈继续补充说道:“琴技什么我记得不太深刻,只觉得长相貌美,委实魄人心魂。”
顾瑾珩一笑间开了眉。
“笑什么?”裴奈问道。
“笑谦逊这词我在你身上从来没见过。”
他这话让裴奈没法接,索性裴奈就答了一个字。“哦。”
顾瑾珩仍带着满脸的笑意,收不住,“可是醋了?”
裴奈喝了一口粥,咽下后淡淡道:“怎会?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故曰夫者天也。《女诫》我还是仍记得那么几句的,不用提醒。”
顾瑾珩的笑容僵了住。
不知怎么,自她再遇到顾瑾珩以后,她便爱看他哑口无言吃瘪的样子,此刻却只觉得开心。
沉默了片刻,顾瑾珩才继续说道:“我怎能受得了和你相似的脸待在那种地方,便将她赎了,没别的什么。”
所以这是他做出的解释?裴奈愣了一下,她本以为顾瑾珩会岔开这个话题。
顾瑾珩瞧她半天未再执起筷子,便问道:“怎地不吃了?”
裴奈又扫了一眼桌上的肴馔,答道:“安然的身体胃小,吃不太多。”
顾瑾珩遂点了头,也不再多问。
因顾瑾珩的到来,灵慧寺今日便没有对香客和游人开放。
他们到来时只觉得着实冷清,只有坐持明上方丈带着若干僧人来迎接以示礼仪。
要登过云梯方能上至主殿,可云梯高一千零八阶,每回裴奈虽不至于太过乏累,可也需耗些心神,所以每逢登这云梯她便有些烦恼。
正烦恼着,顾瑾珩在旁说道:“奈儿,过会儿一直陪在我身边好吗?”
嗯?
裴奈不懂,不是要一起上山吗,什么陪不陪的?
春山如笑,入云的阶梯两侧正万木吐翠。
顾瑾珩又牵过了裴奈的手,在大师和僧人的陪伴下,他们走到第一阶台子前。
他松开了裴奈的手,后拢一下长袍,缓缓跪下,双掌平扶挨地。
叩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