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莫要叫我主人了。”
独眼男一听,以为周旭又要说些决绝的话,心急地坐起身,差点扰醒一侧憨憨大睡中单腿骑在他身上的人。
但转念一想,主人说的是“以后”!
“就叫我先生吧!”
“是,先生!”独眼男笑颜顿开,一百个乐意地满心答应。
“所谓为人师表者,桃李天下,真好呐!”周旭于绝望中带着一丝希望,畅想起来:“你可愿意随我一道?”
“属下愿意!”
“届时你再喊‘属下’就不像话了,给你个武夫子当当如何?”
“好!”
“可惜我没多少工钱给你。”
“我不在乎。”
“哈哈,但有一样,茶管够。”周旭忍不住轻笑。
苦中作乐中,周旭的声音低沉下来,直至睡着。
独眼男听他没了动静,起身帮他拢了拢已破旧不堪的被子。
他看着周旭的嘴角略微上扬,由衷希望至少今夜他能做一个美梦。
梦中,有遍地的花圃,展翅飞舞的蝴蝶,奔腾欢笑的孩子们以及一片翠绿碧玉般的湖泊,美轮美奂得,不似人间。
湖边坐着一位手持鱼竿之人。
“你是谁?”周旭款款上前。
“你的梦中之人。”
“这里是哪里?”
“你的梦境。”
“为何你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为了圆你之梦。”
梦中之人似答未答、意味深长地向周旭递出手中的鱼竿,邀请道:“来一杆?”
“这是我今生的第一杆,也是最后一杆了。”周旭半自嘲地笑了笑。
周旭未实地钓过鱼,只是看过诸多清茶淡饭生活下相关技能的书,其中就包括垂钓的,未曾想实际操练起来上手这么快。
“偷得余生半日闲,是不是最后一竿,钓了再说。”梦中人跟着爽朗一笑,这声笑笑到了周旭心里。
“在理。”周旭接过鱼竿,坐下不多久就有上鱼的迹象,乐得开怀:“上钩了,这是老天赐下的新手福利吗?”
鱼被拉上岸的过程中并未挣扎,看似重量不大,周旭自我安慰:难道是小鲫鱼?无妨,鲫鱼好,鲫鱼汤鲜!
未料,钓上来的并非活物,而是一张油纸包着的请命书,近百个人以血为墨在上面落下了自己的名字,只为求圣上留周旭一命。
“他们……”周旭一时间泪水模糊了视线。“净做这些没用的事情!”
“周老板,你还欠我一个答案。”
“嗯?”
“应救之人是否有你?”
“鬼神之说,有损帝王气运,纵使我有心苟活,只怕满朝文武的唾沫星子也能将我淹没,就连当年的郑侯爷都难逃一死,何况是小小的周旭?”
“是啊,小小的周旭而已,你是生是死,对江山朝堂无关痛痒,与郑侯爷不一样。”
“你想说什么?”
“我问的是你想不想被救,而非能不能?”
“想!”周旭豁然说出心中所想。
“好,周老板,你的余生还可以钓许多杆。”
梦中人说完,自周旭的梦中消失。
但在消失的那一刻,周旭才看清那人竟和自己一般模样,他对自己说道:“梦醒时分你只需记得,救你的是暨北王府!”
次日醒来,独眼男瞧见周旭眼角留有泪痕,以为周旭做了噩梦,但周旭告诉他:“那是个美梦,而且是个真真实实的美梦。”
他看着右手掌心留下的一行字迹——“三星府愿救你一命”,坦然地重新登上囚车,随着队伍向盛京的方向出发。
与此同时,千机阁盛京总部。
千机腿上放着他四处寻来的稀世王八宠,本是娇小的一只,却被他弹指间的一缕灵气弹得肚皮朝上,眨眼间小乌龟变成了大鳄龟。
他抱起鳄龟,用脸摩擦着他的肚皮,一脸宠溺的模样看着都有些病娇了。
这时仲衍自窗外飞了进来,千机立刻本能地恢复人前端庄的样子。
“什么事?”千机克制住激动的嗓音。
“三星府有意保周旭一命。”仲衍立定作揖。
“不管!”千机一看是仲衍,想都不想地无情拒绝。
仲衍常年伴在万渊左右,早知道真实的千机与人们眼中的千机判若两人,因此千机在他面前也懒得掩饰,又恢复了自然而洒脱的傲娇姿态。
“二公子已经接了。”仲衍面无表情地回道:“他说若您不接,他就把您的一池王八都炖了。”
“他都那样了,还能编排我?他以为算准了一切,我今日就告诉你我这回偏不……”
千机刚说出口就反悔了,按照万渊的手段,就算沉睡不醒,也能调理得他“通体舒畅”。
“这是二公子留给您的。”仲衍呈递来一个信封,其中包括那封请命书。
“什么玩意儿?”
千机顺势打开,其上的血迹浑然自信中脱离,衔接成红丝线,紧紧地绑缚在了鳄龟身上。
鳄龟刚要挣扎,红丝线猛地收紧将它又变回了先前的娇小模样,且它越挣扎,红丝线收紧的力度越大,直至它乏力到无法动弹。
“二公子说,这是教训。”
唯独万渊知道,千机私底下对龟的爱已达到病态,而且无论什么品种,但凡是龟,他都爱不释手。
“不是,他前不久刚叫我兄长,真是翻脸就不认人啊!混蛋,你快放开!”千机心疼地叫嚷。
“那是接下了?”仲衍确认。
“接接接,这就去办!”千机不耐烦地回。
所谓瑞雪兆丰年,春风迎新岁。
接下来的数日连下了几场雪,直至除夕前的三两日,雪适宜地停了。
人们开始走街串巷地选购新衣、置办年货,脸上无不洋溢着过年的喜悦。
除夕,夜幕降临。
烟花爆竹声响彻云霄。
五彩斑斓的烟花绽放在暨北城的夜空之上,宛如一朵朵绚丽的花朵。
人们穿梭在灯红酒绿的夜市之中欢声笑语,使整个暨北城都笼罩在热闹繁华之中。
三星府内,赵羡渔、万玊臻、郑兮淼三人围坐在餐桌前,举杯共贺团圆年。
郑兮淼发现赵羡渔已明显不似前些日子那般黯然伤神。
正逢佳节,起了兴致,边暗叹自己近日贪杯得厉害,俨然要成了酒鬼,边举杯敬道:“我敬王爷一杯。”
实际上,郑兮淼的酒量一点没精进,依然三杯倒,众人都深刻地见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