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他来到了韩城。
昨日他靠在树下睡着了,谁知醒来便发现谁施舍了他一袋干粮。
若是往日,不到万不得已,他定然一点不动,可现在,他已经麻木到抬手就食。
什么礼数风度,那是要求七皇子的,他现在,只是姬士郁,一个落魄潦倒的乞丐。
他进到韩城,发现的人这里个个高大雄壮,看来平日里都有锻炼,不愧是兵城。
他找人问路,可这里的民风淳朴,与他多说了几句。
“你去晋府?”
“恩,敢问兄台,你这惊讶的模样,是出什么事了?”
“你是不是从外城来的?他家事儿你不知道啊?”
“是的,还望兄台赐教。”
“得得得,我给你说啊,他家的二女儿,逃婚啦!”
“逃婚?”姬蘅愣住了,晋长珂是逃婚跑出去的?
“对!那东方家的小儿子东方钰舀正四处找她呢!”男人又附耳说道。
“东方家?”
“东方家你也不知道?高门大户,皇商啊!势力大着呢!”
“知晓了,那可有听闻,这晋家二女,逃去了何处?”
“这个还真不知,不过,那晋家二女是韩城百姓公认的第一美人,从小又在晋大将军学身边,有武艺傍身,是不可多得的女子啊!”
“多谢这位兄台。”
“欸!我还没说完呢!你最好不要去,免得惹火上身!东方家和晋家,可都是沾惹不得的!”
“多谢。”
姬蘅听完,便拖着步子,根据指路人来到晋府。
黑棕色大门闭紧,门外无人,左右两侧长着两颗高大的树,此刻金黄落叶撒了一地。
“在下姬士郁,拜见晋将军!”姬蘅用锁环敲了敲门,只听咚咚咚的声音,却无人回应。
“在下姬士郁,拜见晋将军!有要事告知!”姬蘅继续用锁环敲了敲门,只听咚咚咚的声音,却无人回应。
“在下姬士郁,想替晋长珂说几句话。”姬蘅望着大门抬头大声喊道,还没来得及敲门,只听吱呀一声,黑棕色门被打开了。
他心里腹诽道:嘁,早说晋长珂,门就开了,何必多费口舌。
是一个侍卫,在他听到晋长珂的名字后,神色震惊,转身连忙入府。
姬蘅微微颔首,便在原地等候。
他见有希望,双手握拳,心跳加快。
“珂儿?珂儿?”
未见人,却先闻声,姬蘅知晓,晋夫人定然十分珍爱此女。
只见双眼红肿的妇人,步履急促,神色交迫,被身形相仿的女子所搀扶而出。
“珂儿呢?珂儿?”妇人四处打量,手中的锦帕被紧紧攥住,焦急的快要哭出声来。
“阿母,不是珂儿,是这位公子。”晋长环拍了拍妇人的背,轻声说道。
“公子请进。”
姬蘅看到身形晃荡的晋夫人,三魄没了一魄,目光看上去有些呆滞,看这精神就不太好。
心下感叹:这世间,也许还有的救。
姬蘅被晋长环请进了门,来到厅堂。
“你,你可曾见过珂儿?”妇人刚坐下,又实在担心,起身走近姬蘅问道。
“夫人,晋长珂,此时应已被困积石山中,士郁此番前来,就是告知此事。”姬蘅行李,神色忧愁的说道。
“什么?积石山?环儿?积石山是何处?”妇人转身拉住晋长环的手腕,连忙问道。
“阿母,别着急,我们再听听,长珂有武艺在身,不会有事的。”晋长环看了一眼姬蘅,心中忐忑。
“当今姬皇昏庸,与...”
“大胆!你可知你在何处!这番言论,诛你九族也不为过!”晋长环心中吓了一大跳,双手的溢出汗来,大声喝止道。
她屏退了众人,只留下姬蘅,神色担忧。
“实不相瞒,我乃七皇子姬蘅...”
半个时辰后,一个披着盔甲、背脊宽厚的男人大步而入。
耳中传来一句:姬皇与那术士狼狈为奸,残害百姓!
“住口!!!”晋书厉神色倏变,大声喝止道,激动的拔出一把银剑,紧紧贴在少年的颈间。
冰冷的刀片极其锋利,就那样威胁着姬蘅,可他现在什么没经历过?
“晋将军,有礼了。”姬蘅嘴角一弯,无视脖颈上的银剑,躬身行礼道。
“你可知刚刚所言,我现在将你人头落地,也不为过。”晋书厉眸光如炬,浓眉大眼瞪着姬蘅。
“士郁知道,可当今姬皇昏庸!与那术士狼狈为奸,残害百姓!上千名少年被困积石山,晋长珂也在其中!”
我就是要让你知道,当今姬皇昏庸!
“够了!七皇子,你当真以为,你进我晋将军府,当今陛下不知道吗!”
“小女顽劣,去积石山中历练也好,就不劳你费心了!送客!”晋书厉收起银剑,转身就走。
什么?顽劣?我珂儿何曾顽劣过?历练?我珂儿现在是生死未卜,你怎么这么轻飘飘的说出这等绝情的话?你这将军当的,何时,何时成了这般铁血无情?
晋夫人坐不住了,沙哑着哭喊道:“那是我的珂儿啊!我的骨肉啊!你就这样?就这样看着珂儿,见死不救吗?!”
姬蘅回头一望,晋夫人锦帕一丢,踩在脚下,追上前指着晋书厉骂道:“晋书厉!你好狠的心!枉我嫁你三十余载,到头来连女儿都保不住!你就是个懦夫!懦夫!”
他看着晋夫人将礼仪踩在脚下,有些惊诧又有些冷漠。
原来,人在崩溃时,果真是没有教养的,如果还有,那就是无情,若真有无情无欲的智者存活于世,那就不能称为人,而是仙。
可这世上,哪里来的仙?
有的不过是几个会投机倒把的术士罢了。
只听清澈响亮的声音,晋夫人跌倒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晋长环看到父亲一个转身,就将母亲打到在地,吓得后退了几步,惊恐的看着父亲,满脸不可置信。
父亲何时对阿母动过手?
从未!可眼下呢?
“疯了,都疯了!”晋长环的手帕掉在地上,看着这场闹剧,喃喃自语。
珂儿,你如此任性,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闹得家破人亡?你可是曾听取长姐的忤逆之言,才头也不回,愤然离去?
姬蘅想要上前一扶,可两肩被人压着,就那样,他被丢出了晋宅。
姬蘅已习惯了,他哪里还有什么气度尊严,淡然的拍了拍身上的灰,摇了摇头。
心中想道:还是没救了,古道国,没救了。
结果,刚出晋宅,就被人用麻布袋套在头上。
自己这是,被打劫了?可自己身无分文,除了胸前还剩个面饼...他又连忙捂住胸口。
待他重见光明时,只见流光彩色锦衣刺眼极了,让他下意识遮住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