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琅在得到嬴稷的同意后哒哒哒跑到白起身边,抓着他的衣角,抬头望着这个威武的大将军,张开双手要抱抱。
白起犹豫了一瞬,俯身抱起元琅,他很喜欢这个女公子,灵巧聪慧,现在还得再加一个力大如牛,是个习武的好苗子,真不知道小小的人,那些力气都是哪来的……
嬴稷看着这一幕,心中酸涩,或许在一开始将其带在身边,是因为那青龙异像,心存利用,可人心是肉长的。
两年多,将近三年的时间,每一天都要抱一抱,渴了饿了要说,病了哭了要过问。
元琅第一次叫阿父,比当初亲政还开心。
小小的人儿,话都说不利索,走路也不稳当。
会在自己因为某个臣子生气后,第二天一大早摇摇摆摆,去正阳殿大门口堵着上朝的大臣,一个个去找惹自己生气的人,叽里咕噜的骂着,没有人能听懂的话。
叫自己好好吃饭,早早休息,要是晚上睡醒发现自己,还没休息,会跌跌撞撞,跑来找自己去睡觉!
自己的身体,嬴稷清楚,将近古稀之年,如今能拜武安君为师,等自己走后,也能有人护上一护。
拜师流程繁琐且复杂,走完一遍程序下来,不到三岁的小团子,回到大阳宫偏殿沾床就睡着了。
拜完师,白起回过神来,才想起来,不到三岁的女公子能学什么?
王上不是想让他收徒,倒是想让他带娃……
他想重返前线。
然后第二天他就不那么想了,因为你不知道三岁的女公子能学什么!
但是不到三岁的女公子,能让你什么都想不了。
“晒太阳,为什么会变暖?”
“为什么我梦里的车车没有马也能走?”
“为什么弓箭一拉就能射出去?”
“为什么要蹲着?不要动!”
“这个字为什么是圆的?”
“这个字为什么是长的?”
“这个字为什么是这么念?”
白起看着元琅跑跑跳跳闹闹腾腾的,觉得就是闲的,才有那么多为什么。
然后,嬴元琅迎来了高强度的训练和铺天盖地的兵法课业。
呜呜~师父的爱如此沉重~
日子就这样在嬴元琅整日里屁颠屁颠的跟着武安君读书习武,烦一烦师父,再烦一烦阿父,过得快乐极了~
“气煞寡人!”嬴稷气愤的,放开手上的竹简。
元琅递上一杯降火的凉茶安抚道:“阿父不气,不气。”
看着桌上竹简的内容,五岁的元琅已经能大致读懂竹简说的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长平之战后,应侯范雎为了自己的地位被韩赵的游说之士说服,又收了人家的贿赂。
所以在白起向嬴稷请求重返前线时,没错,白起被元琅上蹿下跳烦的想重返前线了。
跳出来劝说嬴稷,说秦军疲惫,不如让韩赵割地求和吧,也让士卒休息一下。
嬴稷同意了。
白起没说什么离开了,只是与应侯的怨更深了。
秦军:我们怎么不知道原来应侯比武安君更了解我们呢!
对于割地求和的师父不开心,小元琅忙着哄师父。
嬴稷不以为然,觉得小娃娃瞎操心,赵国可没那个胆子食言。
打脸来的飞快……
赵王来咸阳了,答应给秦国六座城池,赵王走了。
竹简上说的就是,赵王反悔了,秦国没有拿到那六座城池,赵王耍了嬴稷!
“柱儿派王陵率军攻邯郸,让他食言!”
这一刻,元琅知道了什么叫:
帝王之怒,浮尸百万,血流千里!
元琅想到白起教导的兵法:“阿父,时机已过,邯郸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容易攻打了,况且,其他国家的军队也开赴邯郸,他们已经怨恨大秦很久了。”
“虽然秦军长平大破赵军,可秦卒也死伤惨重,国内空虚。”
“若是不能在他国援军到来之前一举攻下邯郸,或者是邯郸在找人收买攻打邯郸的将领,打拖延战。那么,秦国将会陷入两难之地!得不偿失!”
嬴稷和嬴柱愣住了,前面的他们都能想到,他们没想到的是后面。
嬴稷到是不觉得王陵会被人收买,但王陵不如武安君却是事实。
“那派武安君挂帅!”
嬴柱想到先前赵国探子送过来的消息补充:“长平之事,赵人死者不得收,伤者不得疗,涕泣相哀,戮力同忧,耕田疾作,赵国现在上下同心。
在外又有楚魏援军,与燕齐交好,积虑并心,备秦为务。”
“况且,秦国也在长平损失惨重,又经历了饥荒,国内本就空虚,若是再派武安君拼尽全力去攻邯郸或许能赢,但会赢的很艰难,的确得不偿失。”
元琅看着更加生气的阿父,想到梦里的一个词:“赔款,赔款割地二选一,归还在秦国为质的公子。陈兵邯郸,派师父接质赵的公子接回来,阿元去邯郸索要赔款。”
“为何要接回为赵质子?是谁与你说了什么?”嬴稷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元琅从未见过在赵为质的公子,为何屡屡提起,这已经是第三次提及了,想必是有人背后教唆,想来要清理一下元琅接触过的人。
可是嬴稷反复思索元琅在自己身边养着,没有人有这样的利益动机。
元琅也皱巴着眉头,恳求的看着嬴稷,父女俩的表情如出一辙,“没有人与阿元说什么,是梦里,我梦到过好多次。”
嬴稷抬手搓了搓元琅的眉心,“别皱了,这是由阿父和你阿兄操心,你就别瞎操心了,出去玩吧。”
元琅垂头丧气的走了,就连头顶上的两只小啾啾都显得蔫哒哒的。
嬴稷看着他平日里叽叽喳喳的小女公子,变得蔫哒哒的,心中不忍,吩咐身旁的小内侍去他的私库里寻一套珠宝首饰,一会他去问问白起,小没良心的肯定又去白起府上了。
小内侍看着库房里的金银珠宝,略微犯愁,小女公子应该会喜欢金银玉饰吧?
看着耷拉着脑袋到来的小女公子,白起问,“阿元,怎么了?”
元琅将和嬴稷说的话,说给了白起听。
白起了然了,若是王上果真在意质子,如何会频繁与赵国开战呢?
质子,不过是弃子罢了。
次日,嬴稷来了,白起不咸不淡的应付着,元琅知道师父是生气之前阿父不准师父去前线的事情,
不仅生气了,还把自己气病了。
元琅生怕师父惹毛了阿父,唉,她可真是操心的命。
幸好,阿父并没有生气,还给自己带了一匣子金银玉饰。还问了几句关于帅兵攻打邯郸的看法就走了。
元琅把玩着脖子上带着平安锁的金镶玉项圈,白起以为元琅很喜欢漂亮首饰,也对,哪有小女公子不喜欢漂亮首饰的。
平日里元琅力大如牛,日常玩具不是铜锤就是长矛的,倒是让他忘了她其实只是一个不满五岁的小女公子罢了。
白起让白季将他那些堆在库房里的战利品收拾干净,将好看的金银珠宝都送到元琅那里去。
白季震惊道:“伯父,这,这,全部?”
白起肯定的点头:“嗯。”
白季闽了闽城,抿了抿嘴,想要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还是按照白起的吩咐去做了。
一个个精致的箱子被搬到了元琅所住院子的库房里。
第二天,元琅一大早醒来起床出门就看到,不断有人搬着精致的箱子尽自己的院子。
问惊蛰:“这些都是什么?”
惊蛰是阿父给她的侍女,略懂一些拳脚,“公子,君侯给公子的金银珠宝,公子可要看看?”
元琅看着那么多箱子目瞪口呆,“师父给我的?这么多?”
元琅兴奋的过去,打开箱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竟然还有一丙精致镶着宝石的青铜短剑。
一溜烟去找师父了,仲夏,虽然是清晨的阳光但还是有些热,白起正在树下的石桌上整理他的手书,就听见那令他脑壳疼的声音传来。
“师父~”元琅如离弦羽箭一般冲到白起面前,手里还攥着一丙精致镶着宝石的青铜短剑,“好看,师父特意为我做的吗?师父怎么突然送阿元那么多漂亮的珠宝首饰呀?”
“不喜欢么?”白起问道,怎么会不喜欢呢?王上送的金镶玉项圈都能把玩半天睡觉都带着,没道理不喜欢自己送的。
“喜欢,喜欢,超级喜欢!”元琅开心道,“师父从今往后是天底下最好的师父~”
白起好笑道:“那以前就不是最好?”
“以前也是,现在也是,以后都是,师父永远都是天底下最好的师父~”元琅嘴巴跟抹了蜜似的。
恨不得甜死人!
“那阿父就不是天底下最好的阿父了?”嬴稷来了,身后还跟着白府的小厮和内侍,王上不许通传,小厮被内侍控制着,不让说话,他也没办法呀。
“王上。”白起看到嬴稷心情莫名的好。
“阿父~”元琅认真的行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很开心的味道。
扯着嬴稷的袖子撒娇炫耀,“师父送了好多好看的珠宝首饰给阿元哦~”
嬴稷看向白起,白起回以沉默。
“阿父当然是天底下最好的阿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