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师父这一掌眼看就要打中蛟师傅,蛟师傅眼角余光扫到这一掌,顿感不妙,他也是个有急智的,只深吸一口气,胸膛向前鼓起,腹部往后收缩,这一掌便怎么也打不着了。习武之人用力是很有讲究的,一拳击出,距离是短、还是中、或是长,都要提前算好,绝不会多出一分或少出一分,对力道的精确掌握也是区分高手的重要方式。虎师傅也暗暗喝了一声彩,连忙变掌成爪,向前探了过去,这一爪也带有黑色真气,虎师傅颇有信心,这下抓实了真蛟也能扯下一块肉来。蛟师傅到底是师兄,功力毕竟高过一线,右手扣住虎师傅手腕,将虎师傅双手交叉制住,然后双手用力向外猛地一扯,虎师傅整个人腾空而起,凌空转了个圈,双脚刚一落地,蛟师傅一对砂锅大的拳头赫然停在面前半寸之地。
“胜负已分。”胡老爷身旁一人及时终止了较量,赵大看过去,知道这位是胡家的账房总管胡胜,同时也是胡老爷的智囊,在胡家镖局的地位可稳居前五。
“好一招双龙出海!小弟服了!”虎师傅输了倒也磊落。
“哈哈哈,师弟不要气馁,今后咱们多多切磋,互相进步才是。”
两人还在互相吹捧,人群中忽然一阵推搡,一位锦衣少年被推了出来,看起来大约十三、四岁的摸样,相貌端正,身材如幼鹤庭立,就是一双眼睛过于活泼机灵,破坏了整体感官。赵大暗道不妙,这是刚才偷听胡老爷讲话,还笑出声的少年,心下道,这少年真没眼力见,怎么不走呢。
“少年,我已查明,你并无请帖,也无人认得你。你潜入今日宴会,有什么图谋!”胡胜接过手下人递来的便条,顿时心里有了底,严声质问道。
“笑话!一定要有甚么图谋吗?我不过是看这里人多,过来凑凑热闹,主人家既然不欢迎,我走便是,有什么大大不了的。”少年一张口,声音如黄莺出谷般清脆悦耳,在座的都是老江湖,立马察觉不对,纷纷定睛看去,果然没有喉结,目光又要往下落时。
少女勃然大怒,双手慌忙护住胸前,跺足骂道:“这里一群老匹夫、老无赖,好不要脸!”
胡老爷知是个小丫头,也感到没趣,不由笑道:“罢了,我不和野丫头一般见识。哈哈,一个黄毛丫头有什么好看的,将她送出去吧,你们这些莽汉手脚轻点,别把人小丫头弄疼了。”众人当然听懂了其中的一语双关,不少人闻言纷纷捧场,冲着少女哈哈大笑,更有甚者指指点点。
蛟师傅和虎师傅像两尊门神,往前两步,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小丫头,主人逐客了,快走吧。”
少女一张小脸又气又羞,脸颊绯红,双眼像要滴出水来,咬着一口银牙,厉声道:“我本意是想来此碰碰运气,会一会此地的高人隐士,谁想这里尽是一群自大无知,庸俗蠢笨之徒!你等凡夫俗子,有眼不识真人,就凭这两个大笨牛,碰也别想碰我一下!似你等,平日便是跪下磕头求我,我也是不来的;可现在赶我走,哼!本姑娘偏就不走!”
“小丫头可是看上在座中人了,别着急,等过几年长大了也不迟。”有无聊的帮闲起哄道,顿时赢得身边一阵喝彩。
胡老爷听了也是哈哈大笑,只觉得今日实在有趣,又给手下使了眼色。只有赵员外心里咯噔一下,想到自家住着的张道长,那确实是个有本事的,现在这小姑娘并不像神经失常,但口气如此之大,莫非也是世外高人。
蛟师傅和虎师傅无奈的叹了口气,苦笑道:“欺负这么个小姑娘,我二人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矣!”说着像拎小鸡一样,伸出两双大手,轻轻朝少女拿去。谁料眼前一闪,二人头顶上已多了个人,少女穿着一双鹿皮靴,稳稳的站在两个壮汉头上,看着众人大惊失色,不由的得意起来,一口恶气总算顺了下去。
胡家镖局众人眼瞅着却火气渐起,须知镖局行镖,最讲颜面。在这个男子为尊的世界,身为一名镖师,如果曾被女子踩在头上,那么今后他送的镖,都绝对不会再平安,土匪响马不会对这样的镖师假以颜色,地方豪强也会苛以重税。而且不管你说自己如何不小心,辩解该女子武艺多么高强,总归是好说不好听的事。
胡老爷子手中两个铁胆转的飞起,大声道:“你们两个废物,还不够丢人现眼吗?剥夺你们镖师称号,再做两年趟子手吧。……你们还不下去!”胡老爷还是存了保全的心思,并不打算赶走二人。可是,二人仿佛被定住了,仍然一动不动。
“哼!本姑娘没发话,是说来就来,说走便走的吗?”
“那姑娘是什么意思,还请划个道吧。”胡胜胡账房立刻接话道。
胡老爷说着站起身来,只听他沉声道:“今天在座的众位,都是胡某的好朋友,请大家不要走,留下来做个见证。我胡家和这位女侠本没有什么仇怨。这位女侠未请而入席,席上蹭吃蹭喝就不说了,还偷听私密谈话,我看其年幼,知其少不更事,本不愿与之计较。现在她仗着武功较高,竟然如此欺辱我镖局镖师,若是传了出去,世人还以为我胡家镖局的金子招牌是纸糊的,正可谓是可忍孰不可忍!”
赵大听了,心下不由大骂胡老爷一把年纪,却是鼠肚鸡肠,难怪胡家镖局近些年一直走下坡路。赵员外本是个厚道人,眼见胡老爷就要发作,他出言劝解道:“胡老哥你说的是理。可我等确有一言不明,今天在座的既然都是好朋友,难道会眼看着丑事外扬,故意在外散播?胡家镖局是本县的门面,胡家镖局出糗,我看在座大家脸上也都不好看。依我看,不如就此揭过,过了此刻,大家伙儿都不许再提此事!”
胡老爷闻言大为感动,说道:“诸位,我老胡是个粗人,说话经常顾头不顾腚。言语上若有冒犯,我自罚一杯!”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赵员外又冲着少女,和蔼的说道:“小姑娘,我也不知你家大人是谁,今天与你是头回见面。仗着自己多活了几十年,很想对你说几句话,诶,不知……。”
少女自小也是读书识礼的,但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闻言小脸又一红,自己也知做的略微过份。说道:“老爷爷请见谅,我的来历确实不好告知您的。您有指教,请讲,我一定虚心听取。”
少女一个闪身到了地上,众目睽睽之下,竟是谁也没看清楚。胡胜连忙捅了一下旁边的镖师胡四,胡四的功夫在镖局稳居第一,放在江湖上也足可栖身二流高手。胡四却摇头摆手,意思是自己也没看清,而且肯定打不过人家。
赵员外老眼一亮,心想这人果然和张道长一样。语气愈发和蔼可亲,道:“无妨的,我看你与老胡家的大丫一般年纪,我就厚着脸皮,喊你一声丫头吧(胡老爷闻言老脸一黑)。”
“果然是厚着脸皮。”一个清朗声音从窗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