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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魇魔(1 / 1)

“领侍大人,盼星星,盼月亮,你可总算来了来了,小芳有要事禀告,你也随老身,一起听听吧。”朱灵一走进来,李姥姥便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这个贱蹄子,又要作什么妖?”面对大步走进来,神气活现的小芳,朱灵气就不打一处来。

“领侍大人,尽管您不爱听,奴婢在主母跟前说的,原是实话。你若是清白的,相信总领大人一定会还你清白。”小芳那小人得志的样子,朱灵生平未见,真是恨得牙痒痒。

只见小芳又继续说道:“小芳今日禀告的事,却和领侍大人无关。”

“小芳,你可要慎言,不论你说什么,本小姐只当你是信口雌黄,惹急了本小姐,当心你的小命。”朱灵威胁道。

她担心小芳心怀怨恨,将林泉男扮女装的事情捅出来。可她却不知道,自己江湖经验不够,这心虚的表情,都被老到的李姥姥和小芳都看在眼里。

“小芳此来,是要举报浴房有婢女不顾总领和领侍大人的禁令,暗地里和野男人私通!”小芳道。她心中暗笑,心想朱灵你就等着,这一次,一定让你大吃一惊。

朱灵见说的不是小秀才,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是谁?”李姥姥厉声问道。

“便是甲字号浴房的铃兰!”

“你胡说!”突然之间,朱灵刚刚放下的心怦怦乱跳,忍不住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跳了起来,气鼓鼓道:“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铃兰哪里得罪了你,你无凭无据,竟敢公然毁谤于她。本小姐下人也不少,像你这样的贱婢,也是头一回见,要你是本小姐的丫头,非得把你拖出去,乱棍打死不可。”

“领侍大人息怒,也别急着骂人,奴婢自有证据。”见朱灵气急败坏,小芳却是心中畅快,她得意地说道:“那铃兰藏得十分隐秘,奴婢早已探查到,今夜她将与野男人在听雨轩私会,所谓捉贼捉赃,抓奸抓双,请总领大人立刻派人捉拿,肃清浴房纪律。”

“哼,既是隐秘,你又是如何得知,莫不是又去听人墙角?”朱灵挖苦道。

“好了,别说了。领侍大人,是真是假,随老身走一趟吧!”李姥姥道。说罢,李姥姥起身便走。

“领侍大人难道不来吗?”小芳欲待要走,还不忘回头嘲讽呆在原地手足无措的朱灵。朱灵第一时间想到了林泉。

如今十万火急,听小芳说得煞有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也顾不得跟林泉闹别扭了,便急吼吼往回赶。谁知林泉已经不在回廊之上了。

“哼,这穷秀才,不想见他偏偏要在本小姐跟前晃悠,要他出主意人却跑得没影了。气死个人。”朱灵跺着脚,焦急地自言自语道。

“领侍大人,你怎么还不来,姥姥可发怒了,让你立刻就去。”她想要给铃兰通风报信,无奈李姥姥的仆从已经到处找她了。

入夜了,听雨轩一侧的厢房,黑灯瞎火,李姥姥安坐在摇椅之上,周围侍立着一群仆从,一个婢女轻轻替她垂着腿。

朱灵走了进来。

“你可算来了,老身还以为你卷铺盖逃跑了,坐吧。”李姥姥指着另一个空着的摇椅说道。

朱灵没好气地坐了下来,心里期盼着铃兰不要来。可是,她害怕什么,偏偏来什么。不多时,果然看见铃兰从拐角走了出来,她左顾右盼,在亭子里坐定。不多时,一个男子翻墙而入,两人抱在一块,似在诉说情话。

“好大的胆子,你们悄悄过去,将两人统统拿下!”李姥姥怒道。

随着姥姥一声令下,仆人悄悄散开。

“二哥哥,我好想你!”

“我也是呢,我们什么时候逃走?”

“铃兰跟你讲,浴房最近来了几个厉害的人物,她们一定会救我们脱离苦海,我们暂时,就别贸然行动了。”

“这座姑昧城,没有人可以反抗,外人切不可信。”

“抓起来!”两人说话间,黑暗中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霎时间,四周火把次第亮了起来,人声喧哗。

男子见状,宛如夜猫一般迅速翻过墙不见了,可怜铃兰,身形瘦弱,才迈出几步,就被逮了个正着,想跑也是跑不了了。

“快,封锁浴房,不要让那个男的逃了。”李姥姥透过窗户吩咐道。

而一旁的朱灵,只有干着急的份。

谁也不知道,跟在仆役后面的小芳,趁人不注意,却在墙角偷偷丢下了一张铭牌。

“你看,这是什么,好像是铭牌!”果然,这铭牌不多时便被仆役发现。

“上面写的什么?”

“我也不识字,快,拿给姥姥看看。”

不多时,仆役押着铃兰回到了厢房。

“姥姥饶命,铃兰知错了,求求您放过我吧!”铃兰跪在地上哭嚎着。

李姥姥只是无动于衷。

“灵姐姐,你救救我吧!”此刻铃兰眼睛都哭红了,向朱灵央求道。

“姥姥,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何苦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朱灵于心不忍,恳求道。

“你也身在大户人家,想必不会不知道。寻常人家,老身自是管不着,可她既然卖身为婢,她便是老身的人,婚姻之事,从来由不得她做主,老身想把她许配给谁,自有计较。这贱婢如此行径,实属大逆不道。”李姥姥凛然道,观她的神色,俨然不容反驳。

“怎么样,男人抓到了吗?”姥姥此刻又转头问众人。

“禀姥姥,未曾抓住,可是在墙边却找到了一张铭牌”此刻,仆人恭敬地呈上找到的铭牌。

朱灵也是好奇,伸长了脖子就去看,只见铭牌上写着“皓月”两个大字。

“这,这不可能!”一定是皓月不小心掉了,再说了,皓月本是女子,通奸之人,绝不是她。”朱灵心虚地道。

“姥姥有所不知,就算是女子,也不是不可能,这样的事,奴婢就见过。”一个年纪较大的婢女道。

“启禀姥姥,小芳还有一事要禀告!”此刻小芳却冒出头来。

“你闭嘴,来人,将她叉出去!”朱灵怒道,她心道大事不好。

众人纷纷看向姥姥,正等她定夺。

“有什么话,不妨先说说看,到那时不合领侍大人心意,再叉出去也不迟。”李姥姥轻笑一声,摆出了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禀姥姥,皓月才不是女人,她是女扮男装,混入浴房之中,只怕就是为了勾引众多婢女。此乃大奸大淫之人,请姥姥重责。”小芳撺掇道。

“你可知皓月乃是领侍大人的好姐妹,你这般说,可有什么证据?如果没有,可仔细了你的皮!”姥姥道。

小芳看了一眼朱灵,此刻朱灵已经是满脸怒气。

小芳心知如今事态紧急,不是她们死,就是自己亡,硬着头皮道:“此乃奴婢亲眼所见,她今日在偏房之中,正在引诱公主殿下,用的便是男人的声音。”

“你胡说,我跟皓月姐妹多年,难道你比我还要跟她相熟!拖出去,乱棍打死!”朱灵方寸大乱,大喊大叫起来。

“那就拖出去吧!”姥姥漫不经心道。

“姥姥饶命,姥姥饶命!”眼看着自己被两个仆人叉住,小芳急得大喊大叫,连声音都变了:“您若是不信,请将皓月抓来,小芳愿意跟她当堂对峙,以免姥姥被不怀好心之人,蒙蔽了双眼。”

“好,老身就如你所愿,免得老身冤枉了你!”李姥姥随即吩咐道:“来人,去把皓月拿了来!”

众人领命而去,朱灵欲待要说什么,却被李姥姥阻止了。

林泉回到房间,刚刚换上女装,正在考虑今后的计划,窗外突然之间却火把林立,人声喧哗。房门突然被一脚踢开,李用引着一位老妈妈走了进来。林泉站起来就要行礼。

“你就是皓月,抓起来!”林泉礼还没有行完,就被五花大绑,

“走,快走!”林泉被一路推搡着来到议事厅,眼见着围在大厅的人,比今早有过之而无不及,心道事情不妙。

“回大人,罪犯已经押到!”林泉跪在地上,押送他的婢女退去。

“你就是皓月?”李姥姥问道。

林泉抬头一看,只见李姥姥威严地坐在中堂,而坐在下首的朱灵,正在对他挤眉弄眼。

他点了点头,心中不明所以,忐忑不。

李姥姥道:“老身接到举报,说你女扮男装混入浴房,欲行不轨,可有此事?”

林泉连连摇头。

“大胆,如今事情已经败露,还不速速招来,或可免受皮肉之苦!”李姥姥怒道。

林泉只是摇头,他未曾想自己男扮女装之事,败露如此彻底,一时想不出应对之计。

“你既不肯承认,来人,拉下去,验明正身!”李姥姥吩咐道。

“等等!”眼看着林泉就要被拖出去,朱灵急得窜了起来。

“领侍大人,你有什么异议吗?”李姥姥道。

朱灵只是“我……我……”说不出话来。

“姥姥你不必查验,我本就是男子。”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但见他去掉发饰,擦掉妆容,果然是一个清秀男子。

“我就看着这个人不男不女,果然是个男子。”

“你可别说,长得还怪好看,可惜了!”

“哼,真不害臊,不知道多少女子被他占了便宜。”

“总领大人一定要狠狠处罚他!”

众人一时间议论纷纷。

“你姓甚名谁?男扮女装,意欲何为?”此刻李姥姥挥手让抓住林泉两人退去。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林泉,乃是凉唐庄人士,乔装到此,是来寻找被尔等拐卖至此的亲人。”林泉义正言辞说道。

“大胆,你竟敢污蔑总领大人!”人群里爆发了一阵指责。

“小兄弟,你可不要胡乱攀咬,老身可没干过那缺德的事。”李姥姥道。

“正月十四,杨树庄赵氏,鬻钱三十二两;二十日,四月十二,大桥村李氏,鬻钱四十两;八月初三,仆从张环,鬻钱五十两;浴房丫鬟明心,鬻钱二百两,在下虽不清楚,但是只怕李姥姥您本人,也是被人卖到浴房的吧!”只见林泉将下午所看到的名册,李姥姥所经手的人口买卖,一一背了出来。

“住口!”李姥姥重重拍在椅子上,怒道:“这些名字,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这些名字的来处,您不必知道,可是这件事一旦被主母知道,姥姥只怕难辞其咎。”林泉硬着头皮,威胁道。

“哼,主母哪里,老身自会解释。事到如今,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主母面色铁青,十分不悦,怒道:“来人,带上来。”

不多时,人群中分开一条路,走来两个仆人。铃兰被架在中间,被拖了进来,摔在地上。

“铃兰,你这是怎么了?”林泉赶紧上前轻轻扶起铃兰。

“林家哥哥,别人说你是男子,铃兰还只是不信,今日一见,你果真相貌堂堂,难怪灵姐姐待你那般不同。”铃兰虽然狼狈,却还是很高兴。

“铃兰,什么时候了,还说胡话!”朱灵眼泪汪汪的,她能有什么办法呢。幸好这几日休养得不错,功力恢复了九成,任他人多势众,大不了一会儿再拼一个鱼死网破。

“两位,非是老身绝情无义,只是通奸在我姑昧城,尤其是在下人里面,乃是重罪,你叫老身如何处置你们两个?”李姥姥恶狠狠说道。

“通奸?”眼见着李姥姥给他安插的莫须有罪名,林泉疑惑万分。

“李姥姥,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我堂堂男儿倒无所谓,可日后铃兰回家,只怕遭人非议。”林泉着急往前走了两步,欲跟李姥姥对峙,却被婢女拦了下来。

林泉以为手中有把柄,李姥姥会忌惮三分,没成想却激怒了她,看样子是要杀人灭口了。

“老身向来公正无私,没有证据,岂敢妄言,如今你们,是回不去了。你说你没有私通,可是你的铭牌何在?”李姥姥大声斥责道。

林泉伸手入袖中,袖中空空如也,又在腰间摸索,铭牌果然不翼而飞。

“你不必找了,来人,呈上来!”李姥姥一声令下,证物已经放在了桌子上,于是李姥姥指着铭牌,继续说道:“你瞧瞧这是什么!”

林泉拿起来翻看,果然是自己的铭牌,大惊道:“我的铭牌,为何在这里。”

“那得要问问你,你翻墙的本领出神入化,怎么没本事把这铭牌拿走,幸得苍天有眼,留下这铭牌,这才将你的罪行公之于众。”李姥姥得意地笑道:“来人,把两人给我关起来,明早送往刑狱大牢。”

“姥姥,事有蹊跷,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林泉急道。

“哼,好你个狼心狗肺之徒,我浴房都是些清白姑娘,岂容得你来污蔑,关起来!”李姥姥怒气冲冲站起来,指着林泉道。

“等等!”朱灵着急地大声道:“姥姥,刑狱大牢是什么地方,您又不是不知道,她们进去了,哪里还能活着出来。”

“你最好闭嘴,不然,休怪老身翻脸无情!”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林泉眼看着朱灵又急又怒,马上就要大打一场,到时候只怕一发不可收拾,便急急咳嗽了两声,阻止朱灵。

朱灵转头,哀怨地看着林泉,林泉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她气得直跺脚,又回到她的椅子上,只是生闷气。

“姥姥且慢!”只见林泉又说道。

“你还有什么话说?”李姥姥转头道。

“您要抓我,我无力反抗,但请姥姥留步,听在下讲一个故事,再做定夺也不迟。”林泉此刻已是穷途末路,不得不赌一把。

“你要说什么故事?”李姥姥突然猛地转过身来,神色也不再淡定,有了些许的惊慌。她心中隐隐的担忧,被林泉故弄玄虚的言语触动。

“我要说一个名叫明心的婢女的故事。”林泉道。

“一个死人的事情,有什么好听的!”李姥姥心中似是不愿,但她急于知道林泉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还是故弄玄虚,便没有打断他。

“这一件事情,还要追溯到两年之前。”林泉缓缓道来:“一个名叫明心的女子,但也许还有其它的名字,也许是浴房地位比较高的丫鬟,不知道什么原因,爱上了一个仆人,他们不顾姑昧城的禁令,私自结为夫妇。

终于有一天事情败露。他们受到了严厉的惩罚,男子被打入刑狱大牢,受尽折磨,含恨而死,可怜的女子,一直还盼着丈夫归来。只是她也没有逃脱厄运,辗转多次,她被卖给了富商陈员外,还怀上了他的孩子,不久还被家暴导致流产。

有一天她听说了丈夫的死讯,心灰意懒,生无可恋,最终投井自尽。”

四周鸦雀无声,一些知情的老婢女,纷纷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林泉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本来这个悲剧到此为止了,可偏偏一位因为一些人,此事却还没有结束……”

“够了,看来老身不该惯着你,让你在此胡言乱语,来人,将此人押解到老身房间,待老身细细询问。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了。”李姥姥面色铁青,她原是城府极深,没想到如今也慌了手脚,她不自知,众人却看在眼里。

“姥姥,你为什么不让他说下去?”朱灵质问道。

“哼!”姥姥并不回答,拂袖而去。

“接下来怎么办?”李姥姥走后,朱灵问道。

林泉道:“且看今夜的结果。”

她又悄悄对林泉说道:“你放心,实在不行,等我叫上木莲,救出铃兰,便来救你,到时候一起逃跑。”

“此乃下下之策,事情还没有到毫无转圜的余地,姑娘切不可轻易冒险。”林泉道。

“那你想出了办法没?”朱灵都快哭了。

“你放心,我自有筹码,还可以与姥姥讨价还价。”林泉道。

“你倒是成竹在胸,你有计划,可不可以告诉我一声,害得我在这里担心得要命。”朱灵早已怨气冲天。

“让姑娘担心,是在下的不是,这里给姑娘赔不是了!”林泉抱歉道。

“我不要你赔不是,只要能活着回来就好。”朱灵叮嘱道。

“在下知道了!”林泉心中陡然升起一阵莫名的感动。

李姥姥的房间之内,林泉被绑在椅子之上,动弹不得。而李姥姥,独自坐在桌旁饮茶。

林泉明知故问道:“姥姥,议事厅上,你为何不让我再说下去?”

李姥姥白了他一眼,道:“老身怕你妖言惑众,诋毁老身。”

林泉轻笑一声,道:“你难道不是害怕我口无遮拦,说出了不该说的事情。”

紧接着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李姥姥放下茶盏,突然一把抓住林泉的领口,恶狠狠道:“说,你还知道些什么?”

“明心原来不叫明心,念清才是她的真名,而您就是明心的生母!”林泉呼吸急促,却假装淡淡地说道。

“啊?”李姥姥放开了林泉:“不可能,不可能,这件事极为隐秘,不会有人知道!说,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没有人告诉我,是我猜的!”林泉根据前因后果,独自推断出来的,的确没有人告诉他。

她当然不能理解,林泉知道的比她多得多。

李姥姥怒道:“你休想瞒过老身,若不说出实情,老身定将你粉身碎骨。”

“信不信由你,我还知道,那日虽然明心跳井自杀,可她却没有死,姥姥您辗转多次,才又将她买了回来。可是这件事情要是被主母大人知道了,定然不会放过明心,您只好想办法安顿好她。对,她现在就在浴房之中,你想要隐藏她,所以让她做了李用的妻子!”林泉道。

“你知道的太多了!”李姥姥咬牙切齿,低声道:“那我更不能留你!”

说罢,竟然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刀。

“姥姥且慢,林泉本无意窥探姥姥隐私,况且,在这件事,明心和屈浅都是受害者,对他们的遭遇,林泉深感痛心,时常想想要做些什么。”林泉惊慌道。

“你不要以为你这样说,就可以逃得性命,为了女儿,老身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李姥姥道。

“我无意为难姥姥,说出这些,不过是求姥姥宽恕性命,放我等离开浴房。姥姥有所不知,舍妹也被诱拐到了姑昧城中,如今生死命悬一线,姥姥是过来人,骨肉离别,个中滋味,没有人比姥姥更能感同身受。”林泉苦苦哀求。

“虽然如此,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老身纵然怜悯你,但你这个隐患,如何能留下!”姥姥不住叹息,看似心中万分纠结。

林泉只好出言恐吓:“如果姥姥立刻杀我,这段不为人知的往事,明日便会立刻传到主母的耳中,到时候,不仅您倒卖人口的事会被戳穿,就连明心您只怕也保不住!”

“你!”姥姥勃然大怒,无力地栽在椅子里,表情满是绝望,良久,她缓缓道:“好好,真是后生可畏,老身我认栽,明日便放你们离去。”

“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想要问问姥姥!”林泉道。

“你说!”此刻姥姥心中满是愤恨。

“敢问姥姥,是怎样救活明心的?”林泉道。

“你不是都知道吗,还来问我作甚。”李姥姥十分没好气。

“姥姥,您知道魇魔这种妖怪吗?”林泉面不改色问道。

“不知!”姥姥这时候更加惊慌失措,没有了往日的威严。

“那晚辈不妨给姥姥解释解释、相传魇魔诞生在人类的噩梦之中,靠吞噬人的梦境为生,它们妖力强大,但没有实体,无所依托,只能寄宿在人的身体里,若不能及时化形,便会灰飞烟灭。

要让自己化形,它们不得不完成宿主的夙愿,那时候,它们的妖力成倍增长,涂炭人间生灵,非天玑宫非洪武真人那般绝世高手,不能匹敌。”林泉道。

“老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姥姥道。

“姥姥,你知道的,明心之所以能活过来,是因为魇魔用妖力救了她。

可是她身世凄苦,听闻丈夫的死讯,更是一心只想着报仇。她要杀掉所有迫害她的人,其中也包括您。

可她不知道您是她的母亲,更不知道您背地里替她做了这么多事。林泉担心,她的夙愿就要实现了。”

“那又如何,失去了妖力的支撑,明心就不能活下去,老身就算是死,也要让明心活着。你不许告诉她真相,不然,休怪老身鱼死网破。”李姥姥喝道。

突然之间,窗外阴风阵阵,吹着窗户不停地响。屋里的烛火,开始不停地摇曳。

“不好,她来了,李姥姥,你快走!”林泉焦急地说道。

一阵黑烟从窗户缓缓而入,幻化成了一个浑身披毛,尖牙利爪,赤目皱脸,如夜叉一般的妖怪。

“啊!”李姥姥的的头发被这一阵劲风吹得格外凌乱,她虽然视死如归,却仍然掩饰不住害怕的表情。

“明心,我的孩子,杀了我,你就永生了!”李姥姥大声叫道。

林泉被绑在椅子上,眼睁睁看着魇魔手抓住李姥姥的喉咙,张开嘴,就要往姥姥天灵盖咬去。

“明心,你快醒醒,万万不可啊!”林泉也跟着大叫,无奈被束缚着,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眼看着姥姥就要死于非命。房梁之上,突然跳下一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朱灵。原来她不放心林泉安危,早就躲在房梁之上偷听,好几次见林泉快要殒命,早就想来救。好在林泉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稳住了局面。不料魇魔这妖怪不期而至,姥姥这几日待她不错,对她尽是偏袒,如何能不救,便跳了下来,将魇魔一脚顶开。

“哼,妖孽,受死!”朱灵仗着一身武艺,浑身是胆,与那魇魔斗在了一处。可是那魇魔动作凌厉,招式凶猛,纵然朱灵恢复功力,也不是对手,刚刚走过二十招,已然落了下风。

这是朱灵第一次真正单独闯江湖,此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却不料连连受挫,心中懊恼,原来自己学会的,不过是些三脚猫功夫,她却不知,教授他武艺的师傅,不过也都是些江湖上沽名钓誉之辈。

“此乃老身一人之事,你们快些走吧,不要枉送性命。”李姥姥见状,赶紧劝朱灵道。

“哼,打不过,大不了就是一死,本姑娘一点儿也不怕。”她虽然这般说,可是呼吸却越来越急促,明显心里是怕了,可就是嘴硬。

朱灵的心情,林泉不可能不知道,可就算不被绑住,他又能作什么?

眼看着朱灵捉襟见肘,快要不行了,突然,一道寒芒飞来,从对峙的两人中间穿过,钉在了墙上,而魇魔的胳膊,已然被划出了一道大口子。

林泉认出了这把剑,不禁大喜道:“朱姑娘,你快退下吧,高人已到。”

说话间,一袭白衣如轻雾一般从窗台飘然而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初云。她将墙上长剑抽出,横在胸前,转头看向林泉,飒然说道:“小秀才,每次见你,你总能出其不意,如今这又是上演的哪一出?”

“你是什么人?”朱灵问道。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她们俱是不出世的美人儿,都不自觉多打量了对方两眼——一个白衣翩然,不食人间烟火;一个红衣浓烈,却与市井三教九流为伍。

此刻魇魔一阵怒吼,直取初云而来,初云转身,与那妖魔斗在一处。只见她身型婀娜,长袖翩翩,腾挪闪移,宛如仙女在瑶池翩翩起舞。

朱灵本就是心气极高,如何肯罢手,便也挥剑而上。只是以她的修为,却成了初云的绊脚石。

初云本就是不出世的高手,这妖怪法力虽高,比之界王之树还是相差不少,绝不是初云的对手,虽有红衣女子掣肘,但也不忍心拂逆她一番好心。

眼看着魇魔不敌。趁此机会,初云便想温习一下打败界王之树的新招式。

只见她将灵力倾注在剑身之上,劲风鼓动,逼得朱灵和魇魔连连后退。

“仙姑且慢,老身斗胆,替小儿求情,恳请仙姑留她一条性命。”李姥姥跪下不住地磕头道。

初云正准备举剑刺去,听见李姥姥这般说辞,不得不停了下来。

那魇魔见状,直取初云而来。

“姑娘小心!”林泉惊叫道。

初云一个轻轻闪身,瞬间躲过,却在它肚子上来了一拳,这怪物便倒地不起。初云原是不需要林泉担心的。

只留下愣在一旁的朱灵,心中又是羡慕,又满是不甘心。

“老妈妈,你说什么,这分明是妖怪,你为何说它是你的孩子。”初云不解道。

李姥姥颤巍巍地哭诉道:“我这可怜的孩子,被妖魔附身了,求仙姑高抬贵手,饶她不死,来日老身必日日供奉三清神像,以报答仙姑的恩情。”

此刻魇魔的幻化消失了,女子恢复了人的形态。

“这便是明心?”初云好奇地注视着她。

“正是,林泉道,在下心知姑娘修为高深,不知可有解决之法。”林泉道。

“我只答应你过来降妖,你却不见人影,我一顿好找,你却为何在此?”初云不回答,反问林泉道。

“在下本在房中静待姑娘,无奈被姥姥捉拿在此,错过了约会,请姑娘勿怪。”林泉抱歉道。原来他们相约夜里除掉魇魔,不料有此变故,但好在殊途同归。

初云和朱灵将明心放在床上。

“不知哪位,替在下解绑可好!”林泉此刻还被捆着。

“我看你就捆着把,省得碍事。”朱灵白了他一眼道。

最后还是初云弹指一挥,解了林泉的束缚。

“谢谢姑娘!”林泉喜道。

“唉,我的儿,为娘的让你受苦了!”李姥姥摸着女儿的脸颊,忍不住哭了起来。

“姥姥,你暂且宽心,一切否会好起来的。”朱灵安慰道,她又为了让姥姥不至于如此悲伤,又说道:“姥姥,你就给我们说说你年轻时候的事情吧,那一定是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

“好,好,老身已是半截入土,有什么说不得的,不过轰轰烈烈的爱情倒是没有,心里头却全是些冤屈,不说出来,难道还要带到坟墓里去不成!”李姥姥幽幽道:“老身被卖到这姑昧城中,也是你们这般年纪,每日辛勤劳苦自不必说。

却不料有一日,总领大人巡查工作,便一眼相中了我。我看见他那一脸色眯眯的样子,心里便知道不妙。他夜里果然差人把我抓了去,我不论怎么哭喊求饶,他都不肯放过我,我失了身。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婢女,上哪里去讨回公道呢?”

说到这,李姥姥不禁抹了一把眼泪。

“对不起,姥姥,没想到勾起了你的伤心事!”朱灵抱歉道。

“不打紧,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老身也早已释怀。”李姥姥继续道:“自那以后,他更加变本加厉。夜夜凌辱我,我那时候真想一死了之。就在我下定决心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怀孕了。

我虽然去意已决,可孩子实在无辜,我心中不舍,便决意苟且偷生,生下这个孩子。

我肚子一天天长大,终于隐瞒不住,被人告密给了总领大人,还算他有些良心,在夫人面前保住了我们母女。

虽然那些长舌妇私下里议论纷纷,对我十分不待见,但好在苍天有眼,但是让我顺利诞下了女儿。

可女儿四岁那年,被总领强行要去当他儿子,也就是上任总领的贴身婢女。

那时候总领大人有了新欢,总算肯放过我了,只是我不忍心母女分离,便发奋图强,总算谋得了在他手下当差的资格,也可以时时见着女儿,心中十分欣慰。”

李姥姥说到这,由衷地笑了笑,继续道:”可总领大人却不许我与女儿相认。就这样她长大了,他也死了,我虽恨他,可在这惨无人道的浴房之中,也失去了唯一的庇护。

可就在这时候,明心却偷偷喜欢上了总领大人的一个小随从。我是心惊肉跳啊,生怕她步我的后尘。以后她没有爹爹护着她了,我担心她不能善终。我是苦口婆心,百般阻挠,她却是被情爱蒙了眼,恨我入骨,背着我,与那人偷偷私会。

果然不久,事情被人告发了,可她死不悔改。她被城主大人下令处死,我给她改名换姓,当做一般婢子,卖了出去。接下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只是可怜了我那苦命的儿,终究抵不过被主子糟蹋的命运,老身不想要看到的结局,在她身上又重现了。我这才明白,一旦为奴,后代子孙,世世代代都是奴婢,只能任人欺辱,没有尊严地活着。”

姥姥说着,又哭了起来。

“这位姥姥请不必忧心,姑昧城伤天害理,人神共愤,此次我天下正道云集,必诛杀邪恶奸匿,以安众生之灵。”初云正色道。

“老身这一生的冤屈,何足道哉,只求仙姑救得小女性命,老身死而无憾!”李姥姥突然跪下磕头道。

初云沉吟良久。

“我看姥姥就不要为难道长,待日后朱灵出城,一定给姥姥遍访名医,到那时,想不治好也难。”朱灵想要依靠财力挽回尊严,怀着自己的小心思,却还在劝慰李姥姥。

“依我看,明心姑娘只怕等不到那时候。”初云缓缓道:“事不宜迟,待我施法,只望能救她性命。这位红衣姑娘,劳烦你替我护法。”

说罢,只见初云双手挥动,在空中结印,但见光影流动,她指尖轻点明心的额头,幽白色的灵力缓缓注入明心的身躯之中。不多时,明心的胸口,一团黑气涌现,忽然之间脱离身体,破窗而去。

“啊!”但见窗外响起一阵女人的尖叫。

“哼,妖孽,哪里逃!”朱灵夺窗而出,拦在了黑气之前。

朱灵抬眼看时,只见一个婢女,倒在地山,脖子上一道深深的抓痕,双目圆瞪,不停地抽搐,只有出的气,没有进气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小芳。看样子她又在墙角偷听,可不是每一次都那般好运,此次遭此横祸,真乃时也命也。

朱灵不及细想,便凝神仔细应对起魇魔。如今魇魔受到了重创,已经是强弩之末,朱灵不费吹灰之力,三拳两脚,便让那魇魔灰飞烟灭了。

“姥姥好福气,如今苦尽甘来,明心已经没事了。”林泉喜道。

初云疲惫地喘着气,额上香汗淋漓,却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她正想起身,无奈身体虚弱,一个站不稳,倒头栽了下去。

幸好一旁的林泉和李姥姥眼疾手快,一起扶住了她。

“多谢仙姑大恩,老身无以为报,日后定当做牛做马,以报大恩!”李姥姥再次磕头道。

“姥姥快快起身,如此大礼,初云实在受不起!”初云忍不住说道。

“哼,李姥姥,你牛马还没做够吗,却说出这等胡话!”朱灵拍拍手掌,得意洋洋走了进来,却看见初云倒在床边,不禁关切问道:“道长如何了?”

“不妨事。休息片刻便好。”初云有气无力地说道,转而又对姥姥说:“姥姥不必谢恩,救死扶伤原是本分,只求你日后生活美满。”

说完,便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林泉心知,天下的道法,杀伐容易,救人却是难上加难,真是苦了这姑娘。

“她,她没有事吧!”朱灵见状,担忧地问道。

“无妨,只是损耗过度,累得脱了力,休息一晚,应无大碍。”林泉道:“看她这般,许是走不得了,就暂且安放在我的房中,休息一晚,明日再出发。”

“姥姥房间隔着我的卧房不远,十分舒适,适合静养,不似你那破房子四处漏风,还是去我那里吧!”朱灵生怕他有什么坏心思。

“如此甚好!”姥姥道。

“那还等什么,你一个大男人不去背她,还要本姑娘一个弱女子出力吗?”朱灵催促林泉道。

林泉无奈,只得背起初云,跟随朱灵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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