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区,特指上城区100米以下的区域。
因为终年被一种能见度只有30米的蓝雾缭绕,因而得名。
蓝雾的蓝更接近海水的蓝,其投放初衷就是为了让福兮城的人重拾对海的回忆,也有在千篇一律的灰色当中点亮心情的缘故。
蓝区里投影着无数巨大的海洋生物。
大到鲸鱼、鲨鱼、深海鱿鱼、巨型海龟。
小到龙虾、海马、电鳗、小丑鱼、浮游生物。
配合着十多米长随波起舞的海带、多姿多彩的珊瑚、光晕流转的水母、形状各异的砂石,美轮美奂。
设立之初就受到人们的追捧,各大公司找准时机,将自己的产品融入到这些数字生命里,久而久之,这些海洋生物变成了一条条移动的广告。
……
一条巨大的黑影突然从蓝区边缘急速掠过,背部接触到蓝雾的边缘,气孔喷出一道壶口粗的蓝色气流。
噗嗤——
“哇!是鲸鱼诶!”风起目瞪口呆,“好酷!”
“酷吗?还好吧。”鼠不以为然地说,“你仔细看。”用下巴指了指。
这时鲸鱼翻转身子,将侧面展露出来,只见灰蓝色的身体上亮起一串白花花的大字:
“信实科技,塑造幸福的中坚力量。”
“看起来就像一只缝合怪嘛!”
鼠说了这么一句,大步流星朝蓝区走去,突然害痛得揉起了屁股,眉头蹙到一起:
“呃,痛!早知道投蓝球,我就不做魔女了,把人都能勒死,我的Ball……都一分为四了……”
风起在后面无情嘲讽:
“还不是想耍帅,这就是代价!”
此刻,蓝区正源源不断地吐纳着行人,有高有低,有男有女,肤色各异,服饰夸张,成群结对,好像是去看演唱会。
一个货运机器人吭吭咔K的从四人面前经过,脖子上坐着一个老态龙钟的小矮人。
这一打眼,类似Eve的机器人也不在少数。
“里面都有什么啊?”风起好奇地问。
“你进去就知道了。”鼠说。
近了,风起更加直观感受到蓝区的宏伟。
抬头看去,只见边缘的蓝雾沸腾似地翻滚,蓝雾高约百米,无边无际,好像一道将倾的海浪。
一种无力感在风起心中蔓延,双腿也不自觉发抖、发软。
“呀!你来了?”
这时,一道软糯香甜的声音在四人头顶响起。
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只见左前方的蓝雾里一道巨大的身影走了出来,目测有二十五米,一双比风起还高的红色高跟鞋“咯嗒”一声,立在“四人”面前。
“这……也太大了吧。”风起抬头望去,“Eve?!”
投影正是信实科技的Eve。
“你是来专门找我的吗?我好高兴啊。”Eve惊喜地说,在四人震惊之余蹲了下来。
Eve穿了一条黑色包臀连衣裙,这么一蹲,私密部位瞬间像黑洞一样成型,徐徐旋转。
鼠看呆了。
Eve拉近了距离,悄悄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独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在蓝区203号商铺,我本人就在那里等你,你一定要来啊,这是我们的约定,不见不散。”
说完伸出指尖,在风起的嘴唇上点了一下:
“呀,你好可爱,已经迫不及待和你见面了呢!”
而后悠扬起身,抛了一个“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哦”的眼神,重回蓝雾。
“喂!别想了!出发了。”
鼠喊道,手在风起面前一阵晃悠。
风起惊醒。
鼠直言:“她不是你的,你没钱拥有,现实点,进去吧。”
“哦!”
四人仿佛是被蓝雾一下子吸进去的,一进去,漫天的鱼儿迎面游来,后面跟着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鲨鱼。
这些鱼身上挂满了广告——福兮珠宝、光联制药、百分百防具、High Fun娱乐——游来游去,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上,像是背负了沉重的KPI。
内部的空气湿湿的,像是刚下过雨,吸进肺部,凉凉的,又带了一点异香,非常好闻。
“人好多!好吵!”
这是风起的第一印象。
几乎嘶吼出来的话传到鼠耳朵里又变得飘飘然,鼠把着风起的耳朵说:“习惯了就好!!!”
“OK!!!”
这里的大楼呈现淡淡的灰色,像是泡在水里由来已久,散发着一股深海遗迹的神秘感与破败感。
楼与楼之间拉着一条条宽大的而又敞亮的红色横幅,横幅边缘镶了一圈五颜六色的Led灯,灯闪着,显得上面的白字广告也跳动了起来。
横幅将天空遮蔽,看也看不透。
“跟上喽。”鼠时不时回望一眼。
“哦。”风起应承,也回望地看向TP100和伊娃,“要跟上喽!”
伊娃一脸平定。
反倒是TP100,不知何时将双臂伸长2米,支撑自己,身居高处。
哪里还听得见风起的告诫?脑袋360度转个不停!
风起无奈地摇摇头:这样也好,也不至于被人踩成铁皮。
道路无比宽展,风起注意到,每隔二十米,就有一个大餐车。
大餐车由上下两部分组成,上面是灯光熠熠的舞台,舞台各具主题:深海潜航、星际战舰、野外奇遇、机械朋克、和风庭院、刀剑血肉。
下面是出餐的档口,档口围了一圈高脚凳,高脚凳上坐满了人,一刻不停地往嘴里喂饭。
风起路过一个餐车,见餐车上摆着肥美的鸡腿、油亮的腊肉、绯红的香肠、粘稠的米饭,以及刚从地里拔上来为了显示新鲜的带泥土豆。
“老板!来一碗鸡杂面!”
一个染着红头发穿着背心,肩膀上环了一圈铆钉的男人大喊。
“来喽!您请稍等!”
档口里吊了一盏红灯,打下圈圈红光,映得厨师的脸和血一样红。
“风起!想吃什么尽管说!你哥我请你哦!”
鼠的头夹在两个食客中间,眼睛端详着令牌样式的菜单。
风起的注意力全然被头顶的乐队吸引了。
今赴死乐队。
舞台颇具废土风格:边缘栽了一圈某种大型生物的骨头,一颗骨感嶙峋的树枝作为背景,树杈上面了一个灯牌,灯牌上写着:“今赴死!有何惜?!!!”
乐队成员共五人,主唱、吉他手、贝斯手、鼓手、键盘手,各立于一方,伸长红粗的脖子,癫着鲜艳的爆头颅,不遗余力地向台下宣泄暴怒的情绪。
撕扯的嗓音与电流激荡的电音结合,档口下吃饭的人无不眼睛通红。
碗里的面条呲溜溜如细水倒流。
一条巨型乌贼从上方掠过,风起被迫随波逐流。
迎面一个头秃女人狞笑着向他走来,女人绿头发、蓝眼睛,打着的鼻环、唇钉亮晶晶,在擦肩而过时,突然伸出分叉的舌头舔了风起一口。
舔完,故意在风起耳朵跟前一阵嘶溜。
“嘶——真甜,纯洁的味道。”
风起捂着脸朝女人看去。
女人毫不避讳地直视风起的双眼,舌头滴溜溜在嘴里打转,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
“风起?!”鼠在前方叫了一声。“快来快来!前面更热闹!”
女人也不纠缠,拉了拉风起的手,消失在人群之中。
“来喽!”
风起艰难地挤到鼠跟前,鼠的头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顶帽子:古墨西哥风格的宽沿帽。
“怎么样?好看吧!”
鼠比划了两下让风起看。
鼠的后面,正是一个帽子档口,档口里挂满了帽子:圆顶礼帽、宽边软呢帽、朋克尖钉帽、闪亮金属帽、鸟禽羽毛帽、灯光流转帽。
款式各异,各不相同,精美无比。
“好看!多钱?”
“800.”
“800?!”风起不淡定了,用手摇晃鼠的肩膀,“你疯了得是!800块钱能买10张一星能量卡!20张飞行卡!50张空白卡!你买了一顶帽子?!败家啊!”
鼠看着风起一脸肉疼的样子,脸上升起戏谑的笑,而后一边说:“我没家,败什么家?”一边把帽子扣到风起的头上,细致地理了理。
“你戴着,也不错嘛!”
“真的?”风起不敢相信,朝后退了一步让鼠看,“不难看?”
“帅死了!”
“伊娃?TP100?感觉怎样?”
伊娃:“不赖。”
TP100:“哔唔。”
风起脸上瞬间裂开一道笑容:
“什么800不800的,好看才是王道!我也买要一顶!”
鼠把风起拦住了:“小弟别破费啊,等哥戴两天戴腻了再给你戴,这不就省了800块钱吗?”说着,一把抓起风起头上的帽子重又戴到自己头上。
风起想了想:“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你瞧上面。”
鼠忽然一把将风起拉到宽大的帽檐底下悄悄地说,手指着斜上方约莫三层楼的地方。
“怎么了?”
顺着指头看去,风起看见那块儿凸出来一个石头厅子,厅子下面站着一个黑衣人,军立着,全副武装,肩部贴着一个“巡”字肩章。
风起这才注意到像这样的厅子不止一个,而是每二十米一个,每个都有专人把守,巡视街上的动静。
“这是?”
“治安巡逻队呗。嗨!你不要一直盯着人家看呀,小心被带走!”
“哦!”
风起连忙转移目光,将注意力放到街边的店铺上。
“害怕暴乱吗?”
“你也看到了,这里人流窜动、乌烟瘴气,保不准出来一个想买东西不付钱的疯子,那怎么行?”
“也是。”
“治安巡逻队的作用就是这,不过我给你说啊,他们权利可大着呢!可以当场决定击不击毙你。”
“啊?!”
“别动不动就‘啊’,啊什么啊?丑死了!保不准巡逻队以为你是个疯子,给你来上一梭子。我就见过有个从英吉利海峡来的人因为太丑被当场击毙的,也看到过一个古日本女孩偷了衣服被发现却相安无事的。生死就在一念间,兄弟。”
“你就吹吧你!”
鼠深深地看了风起一眼,耸耸肩,也不说话,但是风起好像听懂他的沉默:
“信不信,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