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就是这里。”
一侍从快步来到一亮乌黑华贵的马车前,躬压着身子向车内人恭敬的上报。
“嗯~那就进去看看吧!”
等了片刻,车中传出一个慵懒的声音散漫的说道,可见声音的主人才刚睡醒,正舒展着懒腰,有些百无聊奈。
在这些人与马车一出现时,村子里就有人不少发现,因此不等马车进入村子,村民们已三三两两的向着马车跟去,满脸的惊疑和好奇却又因为敬畏和胆怯而不敢靠的太近,只低低议论着。
“这是什么人啊?”
“那马车看上去好大好威压?!”
“他们来我们村干什么?!”
“是府城的大人老爷吗?!”
“好像不是。这马车和府城老爷的不一样唉!好像更凶猛啊!”
“你咋知道?!你见过啊?!”
“我前年跟着阿爹去府城时见过那大老爷的马车,不是这样的…”
“啧啧……那也太……太厉害了。”
因为不知道用什么词去表达,最后也只能说个厉害来表达内心的羡慕和敬佩敬仰。
……
三叔公一早就来到马车近前,恭敬的一脸卑微和忐忑,心中各自思绪翻涌,叹息着这些人的来意,虽然他在听说他们进村时就已想到可能是因为那“齐公子”的原因,可是心里却拿不准他们是什么态度?!因此除过在出门前赶忙又给常年供奉的先人牌位上了柱香,祈求着他们在天之灵保佑村子平安无事外,就只能赶忙去拜见这来到的“大人”。
“啪嗒~”
随着马蹄声原地踏响的落下,马车缓慢的停下,驾车的人利落的跳下车,躬压着身子,一脸恭顺敬畏的向车厢一拜。
“主子,到了!”
见车子停下,三叔公也不敢怠慢,携带着乡亲众人,一脸敬畏忐忑的跪拜,大声喊道“黄泥滩村民恭迎大人,给大人老爷磕头了!”
说着就都“砰砰砰”连磕三个,一个个磕的额头青红中沾染了一层尘土,但又不敢去擦,只静静的等候着他们口中的“大人老爷”开口。
“呵呵~”
看着如此奇特的迎接场景,哪怕车子人见多识广也不免有些意外,不由轻笑一声,缓缓说道“老丈客气了,快快起来!”
“谢大人老爷,大人老爷折煞小老儿了,小老儿姓王名三金,您叫小人王三或三金就好。”
三叔公惶恐的说道,抬眼偷偷瞄了一眼车中的人,只隐约看清此人年岁不大,一身尊贵气质威仪无比,让人不由就生出敬畏之心。继而又连忙低压着头一脸紧张忐忑的说道“不知大人您光临鄙村,有失远迎,还望大人老爷勿怪!黄泥滩上下感激不尽。”
“哈哈…你这老头倒是个趣人。”
车中人被三叔公的话逗的一下,暗腹这老头人老成精,可不像表面这样老实恭顺,可惜自己是来寻人的,他的那点小心思,怕是落空了。
三叔公的这些话咋听没什么,不过是山野村民面对权贵“大人”时的恭维和讨好,可是其话外之音却是暗示着车上这样的“大人”不会为了一点些微小事而为难他们黄泥滩村这些卑微的小人,不然就与他尊贵的身份不符,有失其的威仪,是在堵他这“大人”的嘴。
“老人家无需担心,我是来接枢密使的。”
车中人笑道,神色和蔼,叫人如沐春风。
“枢密使?!”
三叔公疑惑的呢喃一句,心头暗腹难道不是来找齐公子的?!这枢密使他又是谁?!
三叔公虽然有着数十年的见识,可是终究也只是平头百姓一个,见过的权贵最大的也不过府城老爷一类的罢了,那里又知道这枢密使是个官职而不非人名,因此一时也迷糊了。
见此,车中人有些不悦,还以为这老头故意装傻。要知道他的暗士可是清楚的说了就在此地,怎么他们还想欺瞒不成?!果真是一群不知尊卑的贱民,该死。
“嗯~?!”
车中人淡淡的疑吟一声,顿时一道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原本还算轻松的气氛瞬间一凝,沉闷的威压只压的在场众人喘不过气,尤其三叔公更吓得脸色发白,冷汗直冒,不由的再次瘫跪下去,慌忙说道“大人明鉴,小老儿确实未见过什么叫枢密使的人,我们这村庄偏僻,大半年都来不下个外人,只有今日午时曾救过一个姓齐的大人和大人的两位护卫,其他人真没见过!”
见三叔公“扑通”跪倒,黄泥滩众人也惶恐的跟着再次跪下,低压着头,一个个心里惊慌不已,想不明白这车上的大人为什么生气,使得前一刻曾偷瞄了一眼的那些村妇,见这车中贵人气度尊贵威仪无比,声音又似春风拂面般叫人舒服而暗自芳心萌动不已的,此时早已吓的三魂七魄散乱,那点子春心荡漾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哦~这样啊!”
听了三叔公的话,车中人错愕的一愣,继而无声息的嘴角一撇,明白是自己想岔了,这老头他不懂枢密使是什么,还当是个人名呢。心头的那么不悦散去化为不屑的好笑,只淡淡的说“那齐大人呢?!”
“回大人的话,那齐大人走了!”
三叔公虽不明白这车中人怎么又问起来齐公子但是却也心中隐约明悟着他们两者有着某种关系,只连忙如实回答。
“走了?!”
车中人声音微微挑高,可见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和怀疑,毕竟就他所知齐铭伤势可不轻,而且从接到消息到他赶来也不过一个多时辰,怎么就又走了?!
“回大人的话,那齐大人被小人们救回后就苏醒,一醒来便有要走,说什么有急事,因此在匆匆用了些饭菜后便走了!小人根本留不住也不敢强留!”
三叔公急忙解释,生怕这车子的大人又误会什么,从而给他们村子招来祸事。
这时三叔公救了那齐铭三人说不后悔是假的,毕竟就这车中大人来看其来头极大,态度莫名,如此只怕是祸非福啊?!此刻他只能祈求祖辈先人在天有灵,保佑黄泥滩渡过这次劫难才好。
“去看看~”
车中人听了三叔公的解释后,略微沉吟片刻,知道眼前的老东西说的极有可能是实话,但是还是命人再去查看,毕竟此事容不得半点疏忽,要知道传言中那钥匙可是关系到那件事,只怕得到消息的各方势力没有不动心眼红的!
那侍从得了话便即刻下去,带了人马开始搜查,见此,黄泥滩众人一时间无不惶恐,想不明白怎么前一刻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得罪了这大人?!惹得他不高兴了?!他们明明都做了好事—救了那位齐大人他们,怎么现在好像跟犯事了一般,难道那齐大人是逃犯吗?!可是不应该啊,先前这大人可都说了是来接齐大人的啊?!因此都只一脸茫然的望向三叔公。而三叔公此时心里也凄然难言,很是不安的看向马车上那大人,欲言又止了几次却终究没能开口,除了心底祈求着祖宗保佑外也就只能低声安慰着乡亲,别怕,一会就好!
可是他心里却是明白此事怕难善了,他们黄泥滩只怕被卷进了某些大事,难保不被牵连而遭横祸,现在就只希望眼前的这位大人能够宽宏些,看在他们愚昧无知且救人之心而别太过怪罪就好,若真有什么罪责,就罚他老头子一人好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侍从已带人将整个黄泥滩村翻查了一遍,虽说不至于掘地三尺可是谁家什么状况都被他们查看的一清二楚,顿时原本祥和平静的村庄,此刻因为这一通的搜查而变得嘈杂混乱,除了场中被吓的屏声静气的村民外,只见村中各户庭院间鸡飞狗跳,牛哞马鸣,鹅鸭扑腾着窜进柴草堆间,嘎嘎叫个不听。
黄泥滩村民大都是几辈子的老实人,哪里有见过这阵仗?!顿时不少村妇老妪都被吓得瘫坐在地,低声抽泣起来,而男人们则都一脸惊惧的紧绷着脸,神情悲痛又无力,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老祖宗不是常说好人有好报吗?!可是他们明明救了人啊……
“大人,没有!不过发现了暗影留下的消息,可以看出这老头说的实话。”
那侍从就搜查后所发现的一切情况和推断低声汇报给他的主子。
“呵呵~这齐铭倒是对他们挺有心的,只是可惜……时也命也!”
那马车上的人听了侍从的话后,眉头一触随即舒展,略有怅然的讥笑一声,淡漠的瞥掠过还跪在地的黄泥滩众人,转身进了马车,淡淡的飘出一句“做干净些。”
“是~”
侍从平静的应道。
低压着头的黄泥滩众人不敢去看那马车上人,此刻见那人不知对搜查来的侍从说了什么,便又再次进入马车车厢,因此只一心期希的认为这可怕的大人物要走了,他们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不怪这些村民会如此想,实在是只这一会的时间,他们感觉就像过了一年一般煎熬,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他们就被那可怕的威严震慑的冒出了几身冷汗,直到此刻都感觉心被拽着,喘不过气,全身说不出的酸软虚痛却又不得不死死撑着不敢倒下或起身,僵硬的发胀。
然而距离马车较近的三叔公却不似其他人那样庆幸的认为一切都结束了,虽然他也没听清那大人与侍从说了什么,可是从那大人瞥向他们的那一眼中他却感觉到了什么,顿时整个人都僵了,脑子只觉轰的一震,一股子说不出的悲绝恐惧涌起,再也顾不得其他,瘫爬着就要想那大人的马车扑去,凄哀悲绝的祈求道“大人饶……”
“找死!”
侍从那里又会让眼前的老东西惊扰了主子的心情,顿时身形一动间一踹飞了扑爬而来的三叔公,同时向着其他随从护卫喝道“还不动手?!”
“噗~”
三叔公人老体弱,那里又经得起那侍从攻杀的一脚,顿时只觉眼前一黑中身子已向后飞去,同时伴随着锥心的剧痛仰头喷出一片鲜血,然后就在众人惊骇呼叫的声音中砸向地面。
“三叔公~”
“三爷~”
“三叔爷~”
……
众人惊呼出声,不敢想象三叔公会怎样,只不忍悲绝中闭上了眼,心中愤恨嘶吼,恨不得杀了那侍从,只怒骂“畜生!”。
“砰~”
一声闷响中夹杂着一声闷哼的呻吟,只见站在三叔公不远处的王水牛竟在最后关头扑身过去抱住了三叔公砸落的身子,强大的冲击力震的他也止不住的喷出一口鲜血。
“咳咳…三叔公,三叔公,您怎么样?!”
顾不得自己的伤势,王水牛搂抱着怀中口中鲜血不断的三叔公慌乱惊慌无措。
“呃…咳咳…孩子……快……跑…快…”
三叔公垂死间粗喘不已,无力的看向王水牛目光慈爱心疼,只断断续续的说道,然而一切已来不及。
“啊~不…”
“爹,娘,我怕~”
“娘~”
“爹~救我…”
“畜生,你们有王法吗?!”
“孩他娘~我跟你拼了~…噗…”
“孩他爹,救我~”
“爹~娘…爷爷…”
“为什么!?老天爷啊…”
“你们不得好死!”
“你们这些强盗……遭报应…”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孩子,我的孩子…”
转眼间曾经祥和安逸的小山村成了人间炼狱,嘶吼哀嚎,惨叫哀求,怒骂悲凄之声不绝,只剩那一道道沉闷的刀剑入肉之声回荡,每一下都收割着一条鲜活的生命,伴随着浓腻的血腥气弥漫开来。
“啊~”
原本在捡果子的长寿突然大叫一声,整个人眼前一黑倒了下去,顿时只见他脸色发白,一滴滴豆大的冷汗直冒,吓得其他孩子也慌乱不已,围着他满脸焦急,不断的询问他怎么了。
“长寿哥,你怎么了?!”
“你肚子疼吗?!”
“难道是吃坏了肚子?!”
“长寿哥,你别吓我啊…”
“燕子姐,快来啊…”
“大壮哥,救命…”
“快来人啊,救救长寿哥~”
……
几个小豆丁都哭了起来,惊慌失措的看向赶过来的燕子姐和大壮哥。
而就在众人乱成一团,急的手足无措之际,长寿却渐渐缓过气来,只瘫坐在地,一脸虚弱惨白的无力说道“我……我……我…没事……”
然而泪水却怎么都止不住的滚落,感觉心口空落落的,就像是缺了一块,让他莫名的凄然悲哀,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起,将他淹没,沉溺,让他喘息不过却又舍弃不开,不由得他低念叨“爹,娘~”
“哇…我怕~”
“长寿哥,我想我娘了!”
“嗯嗯,我想回家!”
“爹~娘~”
……
一时间山神庙中哭声四起,几个孩子都莫名其妙的悲声哀嚎却没有注意到山林中不知何时竟弥漫开缕缕雾气。
“这……是怎么了?!”
刚出林中赶回的燕子和大壮几人,还没进门却听见这凄然的哀嚎,顿时吓了一跳,顾不得多想,冲了进来,慌忙问道。
“燕子姐~”
糖豆一把扑进燕子的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哽咽的说道“长寿哥肚子疼哭了,我们想回家,我要我娘!”
“嗯嗯~燕子姐,我也想我爹了!”
“我不知道咋了,就是想哭,想我爹娘!”
“我好像听见我爹娘叫我了!”
……
还不等长寿说话,几个小的就七言八语的抢道,只是一个个都哭的鼻涕眼泪肆意,让人心疼莫名。
“长寿,你怎么了?!”
大壮见几个小的说道莫名其妙的,只让燕子先安慰着他们,转头关切的看向脸色还有些发白神情凄然的长寿问道。
“我…我没事,只是先前心口揪的疼,怕是岔气了。”
长寿赶忙抹去脸上的泪痕,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然而心头的那种悲凄却掩压不去,泪抑制不住的浸落。
“真的,没事?!莫不是病了?!”
大壮迟疑的说道,看着泪水涟涟的长寿心头也再次止不住的哀伤起来,不知觉中竟也落下了泪。
“我,真的没事!你…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长寿再次说道却见大壮他们也哭了,一时间心头再次的莫名难过起来,但又不好去说,只转移话题的问道。
“哦~,不知怎么回事,林子里的那些大家伙好像都被赶出来了一样,我们担心出了什么事,就又折了回来。”
大壮心有余悸的说着同时满脸的疑惑,要知道他们自小在山林中长大,按理说也见过不少东西,什么黑瞎子,野猪,花豹之类的凶禽猛兽都遇上过,却从未似今天这般诡异,一个个的都挤了出来,跟赶集似的,太不可思议了。
“这样啊?!”
长寿忧虑的看向外面,似担心那些凶兽扑了进来一般,却见林中的雾气竟眨眼间已浓的如棉絮一般,数米之外再难可见,不由得轻咦一声“这雾生的好快,还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