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
大壮看向那弥漫的雾气,不由疑惑出声,心中莫名感觉有什么要发生或者已经发生了。虽然之前他们已经商量着,就眼下这情况不好在出去,今晚就在山神庙过夜,但是他心中仍总有些烦躁。
“怎么了?!别想太多,爹娘他们应该能想到的。若只是我们几个,或许还能行,再加上这些个小疙瘩……还是等明天下山好些。”
燕子把手中的洗干净的果子给山神牌位前恭敬的摆好后,带着身后的几个小家伙认真的拜了一番后,瞥向院外,眉头不由一皱,心里也莫名有些急躁不安但又生生压下,只看向长寿,关切的说道“真没事吗?!”
“好多了,之前也就是猛的一抽。”
长寿轻轻一笑,将手里的鱼汤递了过去,又接着给那几个早已看着汤锅在不停吞咽口水的小旮瘩们盛汤。
“你呢?!大壮可说你之前摔的不轻,好些了吗?!”
原来在先前燕子在林中时,不知怎么忽然脚下一滑,若不是大壮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只怕她已从山坡坠了下去。
“我没事,就是擦破了点皮,上了点药粉就好了。”
燕子轻押了一口鱼汤,滚烫中只觉浓郁的鲜香在口腔弥漫,哪怕已不止一次尝过长寿的手艺,但是仍对他这厨艺暗赞不已。
明明都是一样的东西,怎么在他手里做出来就不一样了?!这也是他们上山时总喜欢让长寿留下来准备伙食,而她一个女子却要跟着去找那些山货的原因之一。
“你们觉不觉得这雾生的古怪?!”
大壮终究忍不住的说道,放下手中的碗,来到门口望向外面,迟疑不定。
“什么古怪?!我爹说了,山上起雾就是要下雨了。这不常有的事吗?!”
一个相比较其他小嘎的略带一些孩子故作老成的说道。
“哇,这样我们今晚就真的回不去了,要在山上过夜吗?!”
“哈,太好了!”
“可是这样……行吗?!”
“爹,娘会不会担心?!”
“晚上…我怕…”
“我也怕,不过有燕子姐和大壮哥,我又不那么怕了……”
……
听着几个小的的话,长寿几人相视一眼,继而又轻轻一笑,这种忐忑惶恐却又激动兴奋的心情他们又何尝不懂?!毕竟他们第一次在山上过夜时也是如此,只是这次却是有些突兀了,原本他们并没有计划要留宿一晚的,谁成想遇上这样的大雾天不说,还有那些忽然出现的兽群,尽管没有真切的看到,可是那一声声从林子各处透来的阵阵嘶吼和嚎叫却告诉着他们,此刻山上很不平静。因此一阵阵的心惊胆战中他们决定,今晚留在山神庙中,等明天看情况后再回去。希望明日回去爹娘他们别太责怪才好。
“大人,起雾了?!”
听见护卫的话,齐铭从马车中出来,望着忽然弥漫的浓雾,意外中难掩欣喜。
“这雾来到好啊!果然皇天庇佑我们!”
齐铭感慨的说道,尽管脸色还有些发白但是气色却也不似之前那般虚弱,随即他转看向赵诚说道“我们不去青州城了,转去徽州城。”
“啊~?!”
赵诚错愕的看向齐铭,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改了注意,但也不敢质疑,只谨慎的说道“可是大人,这样我们会不会……”
虽然赵诚的话并没有说尽,但是其意思不言而喻。
要知道他们本就从徽州城出发的,却被人半道劫杀,不用想也一定是有人出卖了他们,而那些人极有可能就是在徽州城,现在他们回去,那不是自投罗网?!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
齐铭自负的一笑,看向一脸茫然的赵诚,解释道“本官就是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况且就你我这样,想去青州又怎么可能快的过他们?!只怕现在那些人早已在去往青州的途中不下天罗地网等你我踏入呢!”
说到这里,齐铭语气一顿,继续说道“何况,我们既然是从徽州城出来的,那么出了此事回去又如何不可?!所以我们不但要回去还要堂堂正正大大方方的回去,这样那些人才不好对我们动手!”。
“可是…大人您要护送的东西呢?!”
赵诚关切的问道,神色难掩焦急,很是一副为齐铭考虑的模样。
“嗯~你说的也是,不过想来圣上再知道了原因后,定能体谅我等,所以就算迟些时日也无妨。”
听了赵诚的话,齐铭微微一愣,继而长叹一声间朝着天空一拜,神情郑重的说道。
见齐铭如此说,赵诚连忙应道“大人所言甚是!圣上定能体谅大人苦心!”
“呵呵~”
齐铭淡淡一笑,摆了摆手对赵诚说道“乘此刻雾气遮掩行踪,我们刚好赶路!”
说完轻咳几声,再次进入马车,只是神情却不是先前那样平淡,眼底淤积着深深的晦暗,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好的,大人!”
赵诚应道,抬手马鞭一摔,轻喝一声“驾!”调转车头往徽州而去。
“怎么回事?!”
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嘈杂声,君毅慵懒的舒展着腰身中翻了个身,好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些,淡淡开口说道。
“回主子,是林中突然生雾了,而且还涌出不少猛兽。想来是被那血腥味吸引而来”
侍从连忙应道,思索着迟疑的说道。
“哦~”
君毅微微诧异,凝神细听片刻,果然阵阵嘶吼咆哮隐隐传来。然后就见他嘴角不禁上扬,似想到什么有趣的事,轻笑自语中说了一句“呵呵,还真是天时地利啊!”
随即君毅淡淡的说道“叫人去找刘义,就说有村子被兽袭,让他看着处理。”
说完又撩起车帘,透过车窗看向外面,只见那雾气腾腾犹如一团团棉花在林中生起一般,不禁蹙眉问道“有消息吗?!”
见此,侍从心头一紧,只恭敬的说道“已人再三搜寻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物。不过先前收到了暗影的消息,齐铭竟又掉头往徽州而去。”
“哈~这个老狐狸!不怪君仁会如此看着他,可惜啊!”
君毅微阖的眼睑微微一抬,只见一道精光闪过,笑骂的说道“不等了,去会会这枢密使吧!”。
“是!”
侍从恭敬应道,然后不确定的说道“主子,那山林中还要再搜寻吗?!因为雾气太重的缘故,我们的人……”
“真是山灵地秀的好地方!连畜生都这样有灵性!算了,叫回来吧!。”
君毅漫不经心的摆了摆手笑道,然后轻押着茶水,看着手中那密信微微出神。
只见密信中只简短的写道一句“前朝遗迹之秘藏!”
传闻前朝开国皇帝曾有仙缘,获得了了不起的宝贝,这才能从一介草民揭竿而起,推翻始龙王朝,击败其他王侯,夺了天下,建下汉家不世伟业。只可惜后辈子孙大多都是不肖之徒,除过几个短命的贤德君主以外,剩下的居然一个比一个荒淫无道,残暴不施政事,终究是败尽了祖宗福荫,被他们君家先祖取而代之。
仙缘不仙缘的,君毅不大在意,因为在他心里,只认为那不过是当年汉家之祖为夺天下而造势所传的流言和自我脸上贴金罢了。但是秘藏可不仅仅只是仙缘,还有那传说中难以估量的宝藏,这才是真正叫世人趋之若鹜,不惜一切代价争夺的原因。
尽管现在消息还没有完全传出,但是不难预料即将上演的画面,血风腥雨,满目腥红,尸山血海。
“嘿嘿~这争斗一起,可不仅仅只为宝藏啊~”
突然出神的君毅嘿嘿一笑,俊美的容颜原本因为这笑该愈发迷人才是,然而侍奉在一旁的侍童却被吓的抵押着头,神情惶恐。
“无趣~”
瞥见侍童那惊惧的模样,君毅有些嫌弃的吐出一句,然后收了密信,转头对驾车的侍从淡淡的说道“传信给林峰,让他去玉泉州城,至于其他到时再看情况会给他消息。”
“是!”
那侍从应下,抬手一招,一只黑隼落下,将密信装好后,又给喂食了一粒丹丸。
只听那黑隼欢喜的鸣叫一声后,已化为一道黑影冲飞而去。
连绵的大山深处,一辆清灰色的马车再蜿蜒崎岖的山林中行驶,尽管这马车看上去有些破旧简陋,但是因为那驾车人的技术高超,哪怕山路险峻难行,但是车身并没有太过颠簸。
若不是车中人眼底不时浮现的阴郁和驾车人神情间闪过的焦急,只这峻峰险涧之间,雾气霭霭之中,一辆笃行的马车,配上山峦间浓淡相宜的景色与那一处处的绝崖奇壁,整个就如同一幅泼墨挥洒的山水画一般,美不胜收。
“吁~”
突然赵诚一把扯住马缰,轻喝一声,透过逸散的雾气望着前方忽然出现的人马,目光闪动间神情惶恐,只焦急的低叫一声“大人…!”
不等赵诚的话语落尽,齐铭已探出身子,凝眸中望向那山林间浓雾生出缓缓驰来的马车,神情平静的说道“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见?!”
“呵呵,齐枢密使,别来无恙!”
轻笑间只见那乌墨色马车中传出一个声音,随着声音一袭紫黑色身影从马车中显出。
“毅王?!”
齐铭有些意外,不想尊贵的毅王竟出现在这深山古林之中,他不应该在蜀州一代吗?!看来传闻中那只知纵情声色,性情暴戾无常的流言做不得真?!既然已被拦截在这里,齐铭也就不再客气,直接问道“不知毅王在此拦截下官所为何事?!”
“呵呵,齐枢密使言重了。本王是专程来接齐大人的。”
君毅对齐铭的无礼与直接并不在意,反倒一脸淡雅的笑着客气的说道“听闻齐枢密使途中遭遇不测,本王十分担心,这才专程来救齐枢密使,以防不测。想来齐大人定能理解本王的良苦用心的,不是?!”
尽管毅王这话说的十分客气,看似在为齐铭考虑,实则却是句句威胁,弦外之音就是,在外界你已是个死人了,至于你能否或者全凭本王一念之间,所以劝齐铭你认清形势,切勿自误。
“咳咳……呵呵,下官受宠若惊,毅王的大恩本官铭感在心。”
齐铭深深的看着君毅,哑然一笑,果然市井流言不可信,眼前的毅王如此威仪气度,虽只是几句话却也能看出其心机手段莫测,又哪里会是一个荒淫无度,只知纵情声色,沉溺奢靡之风的纨绔之徒?!想来那一切不过只是他故意伪装给外界看的吧?!如此苦心积虑的谋算,想来必定所图不小,果然天家之人没有一个是易于之辈。
“想来毅王已去过黄泥滩村了吧?!”
突然齐铭问了这么一句与眼下状况关系不大的话。尽管这话听是在问,可是看其神情却是一脸笃定。
“呵呵,齐枢密使果然心思缜密,不负锦心绣肠之名。”
君毅见齐铭都说这话了,便明白只在这片刻间齐铭已根据眼下的状况猜出自己被人出卖,不由暗腹其睿智慧心。既然如此,他也就懒得在于他逢场作戏,更不屑去欺骗,不禁在心头感慨一句,与聪明人说话,有时真没意思!原本他还想着好好逗乐逗乐呢。
只见君毅故作惋惜的说道“齐枢密使可是说的一个被凶兽袭击的村庄!?你放心,我已派人叫当地官属处理,想来会安置妥当。”
“兽袭~?!”
齐铭定定的看着眼前丰神俊逸的毅王,顿时心头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恶心和彻骨的寒意,他生生压忍住嘶吼的悲愤,死要着牙槽,满口血腥中缓缓闭上眼睛,竭力压制着要将眼前之人撕碎的愤恨,深吸一口气,猛的转身,砰的一声朝着黄泥滩村方向跪下,重重的连磕三个头,只磕的额头血渍一片,低低的念道“齐铭愧对你们!三叔公,水牛兄弟,三婶……”
泪无声息的滚落,烫烧中齐铭脑海中浮现过黄泥滩众人的音容,只觉得心被钝器一点点搅割,痛的他窒息,可是却又不发出一丝声音,因为他不想让仇人当面讥笑,让他的悲痛成为他一场戏谑的剧目。
尽管知道仇人的残酷冷血,也明白此刻他的强大恐怖与自己的无能为力,然而齐铭还是想要报仇,不为自己,只为黄泥滩众人的无辜。所以哪怕明知道只是以卵击石也在所不惜!哪怕清楚结果不过只是恶心下毅王,动不了他分毫,他也觉得痛快,而愿飞蛾扑火。
“齐大人节哀!此事本王亦是心疼不已,倘若早一步寻到齐枢密使,想来便可避免这发生的一切不是?!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啊!想来齐大人的家人此刻也很担心齐枢密使。”
君毅一脸关切的说道,神情凄哀,目光切切的看向齐铭,很是悲悯。
若是不知道那所谓的“兽袭”他就是那始作俑者的刽子手,还真以为他在关心着齐铭和为黄泥滩惨死的众人悲痛呢。而且那一句句关切的话语,看似在宽慰着齐铭,实则却是赤裸裸的威胁,告诉着他,若不是他齐铭的牵连,黄泥滩又怎会遭此横祸?!让齐铭更加的愧疚与负罪的同时又威胁着他,若还不识时务,黄泥滩就是他家人的前车之鉴。
“呃呜~”
齐铭悲绝愤恨,双眼猩红,喉咙间撕扯着似野兽的悲吼而又生生咽下,整个人颤抖着缓缓爬起,一口口压忍下所有情绪,慢慢的抬头,静静的看着毅王,再看不出之前丝毫的悲绝。若不是那一缕缕蜿蜒的鲜血让他的面容有些狰狞可怖,谁又看得出他先前的悲痛欲绝和恨意滔天?!
见此,君毅心头一动,俊美的眉头微微一蹙,暗腹这齐铭果然如传闻中的那般难缠?!自己如此这般挑衅的激怒他,就是为了乱其心智,攻破他的心理,好伺机行事,不想他只在略作发泄的片刻竟又生生止住,平静下来,如此强大的心神意志,自己想要从他手中得到那东西的希望,只怕渺茫。
“齐大人……”
君毅不甘心的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一道沙哑沉闷却又嚣张至极的笑声给生生打断。
这已不是失礼和冒犯,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挑衅,若在平时,根本无需毅王开口,救已有人跳出惩处了齐铭,可是眼下,毅王不发话,其他人却不敢贸然出手,倒不是忌惮齐铭什么,只是害怕搅乱毅王的计划,因此都只抵押着头静等毅王一声令下。
“哈哈哈……毅王的心意,本官明白!只是三皇子不知又能拿什么来换?!”
齐铭一脸戏谑的说道,眼底却是掩压不去的疯狂,如同海上狂卷的风暴,掀起一道道巨浪,咆哮着要将一切吞没。
“大胆!”
见齐铭胆敢如此与自己主子说话,君毅的侍从再也忍不住的呵斥出声,顿时一股强大的凶煞之气扑压而出,犹如山倾一般压笼向齐铭。
“呵呵~齐铭,你想要什么?!”
君毅淡淡轻笑,对身旁的侍从摆摆手,让他退下,只看着齐铭问道。哪怕他知道齐铭更多的可能是戏弄自己,但他却还是忍不住想试试,毕竟那“宝藏”可以改变太多东西。
至于齐铭这贼子,死到临头还敢要挟本王!到时本王定将他好好“招待”一番,绝不让他轻易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