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溱拿笔一条一条勾下来,间或做些批注,忽瞧见一个人影在外面探头探脑就是不进来,对笑笑道:“我好像见爹在外面,你把他请进来,问问有什么事。”
笑笑得命出去,须臾带回来一个人,不是秦弘义,是秦洄。
秦溱明明瞧着那个人虎背熊腰腰圆膀粗,如何是秦洄身,瞧了他一眼:“怎么是你?爹呢?”
刚才那人确实是秦弘义。秦洄只是路过院子门口,就被秦弘义抓了壮丁,逼不得已替他爹来跑腿:“爹叫我进来问姐件事。”
秦溱稀奇:“爹自己进来问不就好了?什么事?”
秦洄跟浆糊黏了嘴般,支支吾吾,结结巴巴:“姐……那个,不是那个……最近那个啊,那个陆家不是……”
秦溱啪地把册子阖上:“你要说陆家开石头的事,趁早闭嘴!”
秦溱话还没开头就被一棒子打蒙了,“哦”了一声,晕晕乎乎地往外走,走到门口忽然一拍脑袋:“欸,爹要我问的不是这件事啊!”
他复又走回秦溱跟前:“姐,再过一月就是陆家老夫人的七十大寿了,爹叫我问问,这个贺礼是如何打算的?”
果然说的不是开石头的事,不过也差不离。
秦溱冷冷道:“这等小事爹自己办了就行,何须来问我?”
“这个……”秦洄搓着一双手,犹豫半天才小心翼翼道,“爹是想自己办,不过账房库房的人说了,要姐点头才能支银料……呃,不如姐你现在点一个,我去爹那里也好交差。”
他不说秦溱还真给忘了,就前几日自己刚新定下的规矩,除了她的“御笔朱批”,就算秦弘义来领,一分不给。
秦溱把笔放下,问秦洄:“陆家老太太是你亲奶奶?”
“姐说笑,咱家亲奶奶早就驾鹤西游,在那祖坟里和老太爷一块儿躺着呢。清明不是还去看过,坟上两颗垂杨柳挨的紧,都结连理枝了。”
“那这陆老太太是有恩于你,还是跟你有长辈之情?”
说恩吧,也就是从前几块糕饼几盘果品而已,少就算了,还是陆简之牙缝里漏出来的,说情,那陆老太太人还算和蔼,可惜是世上第一个偏心眼子,眼里只有他大孙子是天上有地下无的金宝贝,旁人都是秽土渣滓,丝毫瞧不上眼。秦家二姐弟小时也常往陆家走动,但跟陆老太太却十分的不热络。
要秦洄昧着良心说有也成,不过六岁那年陆老太太赏的一块馊了的梅花糕至今堵在喉咙里憋得慌。他半天答不上来,知道他姐是不肯,悻悻转身,又被秦溱叫住:“你等等。”
秦洄老老实实站住:“姐还有事吩咐?”
秦溱一双美目转了转,思索片刻道:“说来这也是两家长辈之间的往来,我家到时候若是没个表示,反叫人笑话,说我家小气。”
秦洄见她松了口风,大喜过望:“是是,姐说得对,姐说得是……那咱家该如何表示?”
秦弘义在院子外面等了半天,终于见秦洄拿着一本册子走了出来,忙上前问:“你姐怎么说?”
秦洄把手里的册子塞给秦弘义,一脸的欢喜:“爹你放心!姐说了,礼要送,还要重,方显得我家大方有肚量。这是姐拟的礼单,爹你先看看。”
“那就好,那就好……”秦弘义松了一口气,拿过册子翻了一翻,奇怪道,“咦,这不是废料的登记簿册吗?礼单呢?你……”
抬眼一看,秦洄早他妈溜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