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换了,秦溱拿着那有胳膊长的大家法就往屏风上面一抽,围屏应手破个大口子。秦溱转身朝秦洄走过来,一双眸子瞪得要把他吃了。秦洄肝胆俱裂,步步后退,撞翻一把交椅自己也倒在地上,抬头秦溱已走到他面前。
“姐我错了!姐饶命!姐饶命!”
秦洄见势不妙,抱住脑袋缩成一团。秦溱照着他脑袋重重一尺子抽下去,呯的一下巨响,秦洄跟着惨嘶一声,半天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脑子没事,旁边的椅子背上裂开一条深深的白印。
“小姐当心身子!”
两个丫鬟慌忙把家法夺了,将秦溱摁到一把椅子上坐下,给她拍背顺气儿。秦溱气得都翻白眼了,指着秦洄蛾眉倒竖:“你明不明白我为什么不当着外人的面罚你?”
秦洄趴在椅子后面抱着椅子腿瑟瑟发抖,哭丧着脸委委屈屈的:为啥?我也不知道啊!
秦溱喘了两口气缓过劲来,冷笑:“你是我家独子,在家如何且不说,可若是我当着外人打你,你以后在秦家就难树威,难服众!”
秦洄听了也不明白,小声嘟囔:“……那、那陆大哥也不是经常挨他爹打……没脸没皮的,还不是威风得很……”
他声音小,奈何秦溱耳朵尖,顿时拉下一张数九天的冷脸来:“你说什么?”
琴笙打圆场想要拉秦洄出去。秦洄也自知失言,想要开溜。秦溱听了这话反而没那么生气着恼,哼了一声后古怪笑笑,坐正理好裙摆:“我知道你不服,那就来说道说道。你也是常跟陆二鬼混的,他瞧着混不吝,哪天是吃了亏的,哪天又是误了正事的?”
秦洄仔细一想,还真没有。
“他是轻狂放浪,却浪得出关系,浪得出生意,他看着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叫人不防他还要与他交心,愿做他的生意,这就叫刀上抹蜜绵里藏针的好功夫!你与他相交无妨,学不到精髓,却偏捡些糟粕来炫耀,他是威风,你是蠢驴!”
这话虽然难听,但句句在理。之秦洄被骂得体无完肤,偏又一个字反驳不得,垂头埋怨道:“姐你威风就行了,我威风干什么?家里有姐你不就行了嘛……”
“有我便成?”秦溱看他,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话,“我若是哪天死了呢?”
她口气轻飘飘的,却跟个晴天霹雳似的。秦洄一下蹦起来,连连摆手:“呸呸呸,姐你就是南极仙翁坐下童女,要长命百岁的!”
“呵,吉利话谁不会说,待到头来又有哪个长命百岁了?”
这话别人说也就罢了,偏生是出自一个久病之人嘴里。厅里关了门暗沉沉的,恰似那日暮黄昏,连带笑笑和琴笙都一起伤感起来,又不知道如何劝解。秦洄在原地站了片刻,面色越来越沉,转身往外走。
秦溱叫他:“你去哪儿?”
秦洄只顾走不答话。
秦溱淡淡道:“你就算去祖宗牌位前面跪一年,把膝盖跪碎了,你折的寿也落不到我身上。个人自有天命,谁都抵不得。”
秦洄倏然止住脚步,背对着秦溱抹了一把脸,嗓音听着倒带点了哭腔:“谁、谁要去抵命了!”
秦溱默然半晌,缓缓道:“你看见后院柴房放的棺材没有,那年病重爹娘替我备下的。我要死,谁也拦不住。”
笑笑和琴笙脸上颜色惨变。琴笙走过来劝道:“小姐,这话说得过了。”
说要重振家业,这倒先把自家气势给损了。秦溱也觉得不妥,转了话头:“好了,你要我长命百岁也行,凡事上心,不要惹我生气就是。我有一件事吩咐你,你先帮我办了。”
笑笑拿过一个礼单名册要交给秦洄。秦洄回头,神色冷肃,把东西接过来看了看,二话不说就往外走。
笑笑在后面喊:“哎,少爷,你也不问问是什么事!”
秦洄头也不回:“姐昨日叫我查了账目上有赊欠的商户,这名单上的就是了。”说完,大步而去。
笑笑惊得合不上嘴:这什么时候换了个人?
琴笙换了一杯新茶放在秦溱右手边的桌上。秦溱看着秦洄远去背影,眼底闪过几丝哀愁,长长叹一口气:“他从前是个有气性的,因顾着我,都被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