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送来的是糖蒸酥酪,牛乳草饼,鸡髓笋,荷叶方子肉还有一盘胭脂鹅脯。主食是鸡汁莲蓬疙瘩汤。再配蜜饯三碟,冬瓜雀舌汤一瓮。
金氏见了,她知那玉鸳的手艺也是不俗,便提了性质道:“你最懂吃食?孔夫子亦云‘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今日这桌菜,你倒也来讲讲。”
那玉鸳闻言,直撞到了自己长处,便愈发不绝口道:“回少奶奶,今日的饭食一看便知是三小姐特意为咱们奶奶备下的。”
“怎讲?”金氏挑眉。
“少奶奶您看。”玉鸳只指着满桌子的菜为金氏一一介绍:“这糖蒸酥酪是用羊奶蒸制,北方的甜品。牛乳草饼是用牛乳匀上草药,是南方的甜点。这鸡髓笋是用调料喂的家养乌鸡加上第一茬的嫩笋尖,是清口鲜味。荷叶方子肉是用野猪肉配上辛荷叶炖制,香腻口感。那胭脂鹅脯又是把鹅腌制的成胭脂红色,咸口最是下饭。这南北淡咸甜一应俱齐,可不是三小姐还不晓得咱们奶奶的口味,才特意吩咐置办的一桌菜。”
金氏闻言亦是无话,那玉鸳真真是个活菜谱,单凭一桌菜食便能看出人的心思来,玉鸳却也是古今头一人了。
却说接连几日金氏过得倒是自在,施氏亦隔三差五来探望她,有时也会把许家的小少爷许成信一同带来。
那小少爷今年方十一岁,白白净净,怯怯生生地甚是可爱。
金氏亦欢喜他,常给他讲一些《山海经》里仙神走兽的故事,倒唬的那孩子又是新奇,又是惊怕,只依在金氏怀里才好。
转眼,便是中秋。
许母侄女裴家珍嫁入许府的日子。
许府挂了漫天红帐,邀尽了洛阳邑的达官商贵,又请了唱戏的‘如意班’,在花园搭起了大戏台,直点了六十六出大戏,日夜不歇也要唱上三天。
昨日许母便传了话来,说金氏刚出偏院出来不久,若是身子骨尚未养好,便不用出房走动。又单单赏了金氏三匹锦缎,让她裁制新衣。
金氏心里自然明白,许母是不想让外人知道有她这个所谓的媳妇罢了。
她初入府时,大抵不过一定破轿,就连身上的喜服也是她二娘出嫁时穿的。那新入府的裴家珍才是许母眼中许家明媒正娶的儿媳。
却说一连几日,府中自是热闹。可金氏处,除了玉鸳和丹引,其余一应的婢子一概不见了踪影。
这日,丹引只在院里拿着铁钳磕核桃。只看见自家房里的婢子酥昧正与一众下人调笑。
那丹引只心想,已有几日未曾见过那蹄子,便索性扔下了手里的铁钳和核桃。欲去找她辩驳一番。
此时那酥昧手里正攥着一个鼓囊囊的锦缎莲花荷包,一看便是装了不少东西的。右手上却是握着一个鎏金点珍珠的簪子,眼见便是得了哪个主子的赏,正跟众人炫耀呢。
丹引见状当下便沉下脸,她知道那酥昧这几日是上赶着奉承新入府的裴氏了。便愈发替金氏觉得委屈,直冲着院里正嬉笑的酥昧厉声喝道:“好个吃里扒外的贱人,你即是得了新去处,还回来做甚么?免得人家再不要你,断了你的大好前程。”
酥昧得了赏,自诩在裴氏和老夫人面前得了脸,正得意着。哪容得下别人给自己脸色。更何况丹引虽得金氏器重,却也只是没根没底的大丫鬟。金氏微寒,裴氏风头正盛,她如今受裴氏赏赐,自然更荣耀些。
亦扬声和丹引呛了起来:“我道是哪处的大人物,原来是丹引姑娘呀。那金氏没本事,倒放出个奴才来乱咬人。”
直气的丹引眼睛里窜火,挽起衣袖,两手叉着腰便要教训那酥昧。
正巧玉鸳奉金氏之命去给施氏送茶叶。原来那许良人自晾了一些上好的金骏眉。再配上酸笋枸杞芽上火一煎,倒是颇合施氏心意。
可那许良人向来是个怪脾气,施氏派人来领,许良人却是横栏着不给。一抹脸倒是白送了金氏两槲。
金氏只爱吃些清茶,便叫玉鸳把那两槲金骏眉给施氏送去。
玉鸳只接了茶,刚到院子,便撞见丹引正同酥昧争骂。丹引只挽了袖子,那酥昧也燥红了脸,
便撕扯在一起。
玉鸳见状,只怕丹引失了分寸,再连累了金氏。便忙上前阻拦,却不甚被酥昧一推,跪摔在了地上。那两槲茶叶也只洒了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