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操起勺子给金氏盛了一碗,金氏接过菜汤,也不怕烫,直咕咚咕咚的喝了好几口。
金氏喝了汤,只觉身上总算有了半丝力气。才端着碗边吹着气,边对玉鸳道:“咱们先拿出二两银子买米。其余的八两,买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并上好的丘陵半熟宣纸一沓。水彩颜料一套,印泥一盒,刻刀一个。再买两个大白萝卜。我自有生钱的办法。”
那玉鸳一听便明白了过来,金氏原来是想要写字卖画。
“少奶奶,我,我不识哪里有卖文房四宝的地方。”丹引只尴尬的用手搓着腿,她自入府以来,只出过几次门,亦都是跟着玉鸳,她哪里认得路。
金氏闻言,只思量片刻。便眯着眼对丹引道:“你拿着银子去城东‘沈家米铺’找一个叫周琅生的力巴。他是那家个米铺的伙计,你只说是楼儿让你找他,再把我要的东西告诉他,他自会帮你办妥。”
“周琅生?少奶奶,他是谁呀!”丹引好奇的问到,连眸子都生着光。
金氏闻言,只呆呆楞了片刻,才轻声回道:“一个故人罢了,休要多问。”
玉鸳倒是识趣,忙拉着丹引收拾火堆,残瓮。那金氏只两眼怔怔的望着前面的水井,想起那个人,眸子也愈发的恍惚。
周琅生与她家同村,二人亦是青梅竹马。周琅生喜欢她,她也曾以为自己会嫁给周琅生。可是二娘贪财,她便因缘巧合的嫁到了许府。她还记得许府抬来花轿时,周琅生拦在轿前,两眼幽恨的死死盯着自己。福儿,寿儿和周父拿拴猪的绳子才强把他捆走。他会不会恨自己,金氏心想。金氏只道自己从来没有负过任何人,却唯独负了他。
却说刚过晌午,丹引便拿着银子,顺着衣服翻了出去。傍晚,丹引才拎着东西赶了回来。
那金氏和玉鸳见丹引一人拎了几十斤的东西回来。直道她不容易,行了大功。
玉鸳忙把东西拎回房,又舀了一碗白米,欲生火煮饭。金氏亦把丹引扶回房间,还亲自给她奉了一碗水。
“你见到周琅生了?他可还好么?”金氏扯着丹引的手问道。
丹引见金氏问她,只喝着水笑嘻嘻道:“周大哥身体可有力气了,几百斤的麻袋扛着就走。他行事也仗义,听了少奶奶你的处境,急得眼睛都红了。还说以后每过五日他便来咱后院送粮食,鱼,肉。省的我爬墙出去不方便。”
“他要亲自来送。”金氏倒有些忧心忡忡的,如今她虽在偏院,却也是许府境地。周琅生若过来,被人发现,终归会落人口柄。
那边玉鸳饭已做好,主仆三人已几日没吃过粮食,今日见了白米饭,只觉得香气扑鼻。刚要动筷,却听得院门有声响。
“我去看看。”那玉鸳放下筷子,只悄悄走到院门,轻轻推开门,却不见人影,只有一个雕花红木食盒放在地上。
玉鸳把食盒拎进房间,三人打开来看。只见里面放了一碟牛乳芋头糕,一碟观音豆腐并一只烤鹅。
“可以加菜了。”丹引最是开心。
“不知是谁送来的。”金氏纳罕道。
玉鸳见了,只会心一笑。“我想定是大少奶奶叫人送来的。”
“你怎么知道。”丹引问道。金氏亦疑惑的看着玉鸳。
玉鸳把那盘观音豆腐端了出来,指给金氏道:“这观音豆腐要将观音树墨绿色的叶子,洗净,再用热水浸泡,然后反复搓揉、挤压,直到将叶汁挤尽。待盆中的清水变成了浓稠墨绿汁子。再拿一块干净的棉布,将汁子筛一番。最后抓一把干净的草木灰,加少许清水调成灰浆,并反复筛过后倒入绿叶汁中拌匀,才成了这墨绿色翡翠般的观音豆腐。而观音树可巧只有婺州浦江才有,咱们大少奶奶娘家便是婺州的。大少奶奶入府时带来了两个嬷嬷,有一个矮个子的李嬷嬷便分配在小厨房。常做些婺州当地的吃食给大少奶奶,只让她可以常吃家乡口味。”
金氏闻言,也觉的有理,她从前见大少奶奶时,施氏虽静静地不爱说话,只道却是许府最为和善的主子。
“那怎么不送进来呀!”丹引忙端出菜食,先是扯了个鹅腿就往嘴里塞。这走了一天,她也是累坏了。
金氏倒是懂得施氏的心事。施氏本就顺从,贤德不与人争。如今许母已不命人给自己送饭,便是只想让自己死了才好。施氏又怎敢忤逆许母的意思。
不过,施氏今日雪中送炭的情义,她自也是要报答的。金氏心想,也实在受不了腹饥的滋味,只也撕了块鹅肉大快朵颐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