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金氏主仆三人被遣到了偏院,那偏院本是府中签了卖身契的下人晚年居住之处。
如今许府老爷在世时,重新定了规矩。府中凡是超过耄耋之年的下人,无论雇佣亦是卖身,只要在府中做工过了十年,一律送银子让其自回家养老。
偏院也自然成了冷宫般的地界,已有几年无人踏足。
那金氏和玉鸳,丹引三人自住了偏院。先是随意打扫了一番,一应桌椅板凳都还完好。
玉鸳出来时只顾护主,那丹引倒是多留个心眼,只偷着拣了些银两和要紧的衣物拿了出来。三人住下,也还能勉强过活。
玉鸳和丹引亦知晓了金氏未得天花,二人只想着即跟了金氏,金氏又不同其他主子,也是真心待自己。便侍奉的愈加忠心。
只前几日倒还算好,尚有遮着面的老嬷嬷送些饭食。直等过了小十天,这偏院便再无人踏足了。
金氏三人却也难挨肚饿,只在偏院墙角,树根旁挖掘些野菜勉强充饥。
却说已是八月初至,那偏院尚有一水井,往日饮水倒不成问题。丹引和玉鸳在院中拣了些枯树枝勉强生了火,金氏便倚着门框坐在小矮凳上用破翁熬野菜汤。
“少奶奶,这也不是办法。这野菜实在难以充饥。长此以往,只怕咱们熬不到中秋了。”玉鸳只蹲在台阶上依依问那金氏。
金氏闻言,也着实叹了口气。她们已一连吃了四五日的野菜,岂不讲能否充饥。只怕再过几日,院中连野菜都要拔没了。
“丹引啊,咱们屋里应该还有些余钱吧?”金氏抬眸向丹引,她记得离了院子时丹引倒是拿出了些银两。
丹引听到银子,一双大眼睛蹭亮蹭亮的,神情十分得意:“有的,有的,我收着呢。玉鸳姐嘱咐过我,要好好收着,哪天出去了或许用的着。”
她才十五岁,性子直又迷糊,完全猜不透金氏的用意,却是极为妥帖听话的。
金氏眼中闪过一抹生机,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片欣慰,“我到是有个法子,你那里还有多少银两?”
丹引的眼睛又亮了一分。“还有十两。”
“少奶奶,现在银钱与我们又有何用。且不说我们身处偏院出不去外面。即便是出去了,买上了千百斤粮食。我等三人只得日日坐吃山空。便是一座米山也有吃净的时候。”那玉鸳只摸着额头,打断金氏道。她并不是有意煞风景,却是她们现在的处境,实在是太过尴尬。
“是呀!我们会不会饿死在这里。”丹引听了玉鸳的话,也垂下头,摆弄着衣角,添了几分丧气。
“什么死不死的,怎的说这么不吉利的话。”那金氏却巧笑了起来:“我自是有办法了,不过此事还要丹引去办才妥帖。”
“我?”丹引只楞了片刻,往日里大小事务都是玉鸳亲办,直到金氏入府她才从婢子提了大丫鬟。一应事务,礼数她且记不周全,如今怎的去办大事。
那金氏亦看出了丹引的忌惮,只舀着菜汤,盈盈笑道:“爬墙的活,可不要你去干。”金氏向来身子骨弱些,玉鸳也是纤纤瘦瘦。只有丹引,平日最是活奋,踮着小脚走路也风风火火的,直像个活猴子。
“爬墙?咱们偏院的墙怎的也有一丈三高,先别说上不去。便是爬上去了那跳下去也要摔出个好歹。”玉鸳担心的问金氏。
“你且听我说。”金氏放下勺子,揩了揩额头上的汗。
“咱们偏院的墙虽高,可要想过,也能过去。一会儿去把咱们衣服都找出来,连起来系成绳子,栓在丹引腰上。再把房里的桌椅都搬到墙边,摞起来。让丹引踩着桌椅爬到墙头,咱们扯着衣服慢慢给她放下去。等她回来,咱们照样扯着衣服把她拉上来,她到墙头,再踩着桌椅下来。”
丹引听了,倒是个浑不怕的。直高声道:“我行,便是摔下来也不碍事。”
“瞧你那臭嘴。”玉鸳直狠狠地拍了下丹引的手背,又转向金氏询问道:“即便是出去买了米粮,便是解了一时之需,却也不是长久之计。”
那野菜汤在火堆上呲呲的冒着热气。丹引见了马上用棉布垫着破瓮,把一锅菜汤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