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这他妈什么碳基生物？！”
莫凡没忍住，刚吃的辣条吐的一点没剩。
很显然，刚才那一嗓子是阴阳通用的破局利器，把“鬼”吓得够呛。
莫凡眼见凑效，还准备再喊几句，却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捂住了嘴，只是嘴型动，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鬼”满意地干笑几声，待到黑烟全部散尽，一个佝偻的身影从墓碑后缓步走出，伴随着某种木头摩擦的怪响。
天色很暗，手电筒正好在节骨眼上坏了，莫凡看不清对面是怎样一个生物，只能闭着眼睛慢慢后退。
“那个……有话好说嘛，我上有老下无小的，绝对不是有意冒犯……”
话说一半，莫凡转而又想：这是我爹的长眠之处，我来拜访，怎么就成了冒犯了？
想到这，莫凡大着胆子凑近。
好消息：他不是鬼。
坏消息：他也不是人。
他更像是……
祭祀的？跳大神的？地府还魂的？
莫凡想不到一个恰当的词。
那家伙身形矮小，乱蓬蓬的头发，看着是一位中年男子不错。只是，一张挂着诡异笑容的面具掩盖着他的脸，面具上是五颜六色的宗教纹饰，两只硕大的红色眼球在夜里一闪一闪。
莫凡站在原地定了定神，强颜欢笑道:“大伯，不好意思，刚才我不是有意口吐芬芳的……”
他忍着反感，自己也不知那“大伯”二字是怎么叫出口的。
但见那假面人的面具下幽幽传来一声冷笑，口上却十分礼貌:“尊敬的客人，是时候回家了。”
一阵刺骨的寒意渗入莫凡的心头，那句话在雷电的渲染之下更加瘆人。
“大伯，”莫凡深吸一口气，“我们都是同一个物种，大晚上在墓地里玩Cosplay就没意思了……”
假面人愣了一下，忽然着魔似的狂笑起来，加杂着雷电的交响，他那干瘪的笑声直上云霄。
莫凡后退几步，琢磨着刚才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当之处。
“尊敬的客人，您不必考虑那么多，跟我来就是。”假面人的话还是隐晦至极，“接下来您要去的可是很多人梦寐的天堂啊，这里有您喜爱的一切，请来吧……”
莫凡忽然发现，假面人在用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跟他说话，好像在忌惮什么。
“你怕我？”
“您是客人，我们理应对您怀有敬畏。”
“说好了，不会用魔法……呃，邪术……或者一些龌龊手段伤害我吧？”
“不敢。”
莫凡稍稍松了口气，想着趁机试探对方底细，也好过这样被牵着走。
“所以，如果我跟你走，有什么好处？”莫凡问。
“您想要什么？”
“额……钱。”莫凡犹豫开口。
当然，钱只是个借口，他拜金是一回事，却也有理智。不能凭借片面之词，就把自己搭进去。
假面人干笑几声，笑而不答。
瞬息只听得雷吟，老天像个孩子班没完没了地啼哭。
“您的反应在我们的意料之内，那如果……”假面人微微一笑，“我们可以让令尊的死沉冤得雪呢？您是否愿意考虑一下？”
雷声愈近。
莫凡怎么也没料到他会说这么一句话，这个人的出现居然还真和父亲有关。
果然，他并非守山人口中的扒坟野鬼，可又和坊间传闻里的逝者还魂不大类似，因为莫凡能一眼辨认出面具下的那张脸绝非父亲。
“我告诉你，不管你什么东西，我和我爸的事还用不着你来管。如果你们只是把这件事当做诱饵，引入我入套的话，那没必要。”
“我们不敢骗您，我们知道您在意什么，所以……”
“行了。”莫凡的语气近乎冰点，“就算我真的在意吧，他也不会复活。满意了？”
沉默片刻，雨丝顺着莫凡的头发低落，脚下一片泥泞。
“我们可没说令尊不能复活。”
假面人说到这，缓缓抬起头时，只见到莫凡远去的背影。
他的嘴角轻轻抽搐，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计谋得逞的笑。
不远处，高大的树荫遮蔽了莫凡的身影，他背过身去，手指摩挲着冰冷的脸颊。
假面人的最后一句话好像是这么说的来着：“我们可没说令尊不能复活。”
那也就是说……
能复活？
一道惊雷劈下。
莫凡几乎是同时打了个哆嗦。
正在沉思间，他的手机冷不丁响了一声，似乎是来了信息。莫凡低头去看那已经被雨水冲花的屏幕，上面显示出一条匿名短信，内容只有简短的三个字：“跟着他。”
莫凡倒吸一口冷气，终于开始发觉这事蹊跷了。
玉佩，拜鬼的母亲，可能复活的父亲，鬼鬼祟祟的“大伯”……
“最好的请过来~不好的请走开~礼多人不怪~”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喜庆的曲调在深谷回响，听得竟有些瘆人。莫凡低头一看，是母亲打来的电话。
“喂？妈。”他压低了声音，总觉得哪里有些说不上的怪异，“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千万别再出来，今天晚上好像不太对劲，我马上回来……”
咚——咚——咚——
回应他的，只有三声叩击地板的闷响，然后便是挂机的声音。
莫凡似乎心跳漏了一拍。
他急忙向山下望去，家里的灯光一瞬间熄灭了。
无数一闪而逝的画面在莫凡脑海中构成了大致的脉络，自己这下是闯了大祸了，一切的源头似乎……
就是那个玉佩。
母亲现在凶多吉少，回家显然不可能，只会让坏事接二连三地发生……他嘲弄地笑了笑，到头来唯一的办法，竟然是回头去找那个假面人。
原来他刚才是欲擒故纵。莫凡觉得自己又快乐地跳进了假面人给他挖好的坑里。
这人深不可测，只怕这次是有去无回，但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好过他一人在山里孤独终老。
思忖片刻，莫凡背过身，不再看烟火的方向。
行吧，就算你们赢了。
莫凡嘴角轻微抽搐了一下，没再犹豫。
他在泥泞崎岖的路上飞奔，步伐跌跌撞撞。很快就回到了半山腰，假面人早已不见，只有父亲的孤坟立在风雨中。
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