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瘫在座椅上。
她心里十分清楚佐儿肯定是救不回来了,他同意让那个韩大夫试一试其实根本没抱一丝一毫的希望。
但她就是斩钉截铁地要试一试,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似乎不这样做就少点什么,或许是为了给佐儿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交代,就像是一个仪式,完成了这一步才算是尽力了。
她在脑海中回忆与佐儿过往的温柔缠绵,一切都是那么清晰那么的生动,似乎与佐儿一起离这个世界越来越远。
忽然听到佐儿的咳嗽声,咦?这又是哪一段回忆?
不对!
她豁然起身,真的是佐儿在咳嗽。
那韩大夫和王大夫不知道在忙什么,佐儿嘴角都是白色的粉末。
她连忙走上前来,颤声问道:“佐儿你怎么了?这吐的是什么,你是不是回光返照了?”
韩老魔闻言撇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慎言,他已经活过来了。”
心中暗道:这女性家属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说是回光返照,这岂不是在质疑我韩大夫的医术?
谁知听了这话,王大夫和赵夫人居然想到一处去了,异口同声地问道:“真活过来了?”
可韩老魔却端坐不动,只保持着输入法力的姿势,不再搭理他们。
只过了片刻功夫,赵仕佐居然睁开了眼睛,其实他刚才已经听到了赵夫人的问话,只是一时睁不开眼,开不了口。
这下醒来他立刻替韩老魔答道:“婶婶勿要伤心,我真的好了。”
他感受到体内有一股力量在不停地游走,上下冲刷,暖洋洋的十分舒服,体内的毒似乎被这力量一点点冲刷干净,腹部的伤口也痒痒的似乎在生长。
见韩老魔收回双手,已经治疗完毕,他连忙坐起身来,看向腰腹的伤口。
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但是已经好了大半,看样子只要静养一段时间便无碍了,“不知这位神医是何方高人?这是什么功法竟然还能解毒疗伤。”
“可是墨大夫教你的本事?”王大夫心中一动,也开口问道。
韩老魔自然不会过多解释,只是摇摇头,“老墨可没教我这个。”
王大夫闻言心中一惊,暗想:“老墨?如此称呼,看来他和墨大夫的关系未必是外界所传的师徒,这能起死回生的功法难道是他的独门绝技?”正想着却被一声尖锐的嚎叫惊了一跳。
原来是那赵夫人不知怎么的,嗷的一声又开始痛哭起来。
院子里赵长老正在安排后事,偏偏门下的弟子笨手笨脚,什么事都做不好,他心中无名火起,怎么都压制不住,正要把那个不长眼的弟子好好教训一番。
忽然听到屋里传来一声尖叫,连忙双脚一错,便施展步法瞬间来到门前。
推开门便看到自己的夫人已是泪流满面,偏偏嘴上还在笑,十分怪异。
他心中一惊,还以为夫人疯了,幸好他武功高强,目力极好,透过众人在床前挤成的狭小缝隙一眼便看到佐儿居然坐起来了。
他脚下一点,来到床边,看着活蹦乱跳的佐儿,心头就像万年冰雪遮盖的火山,突然间猛烈喷发,开出炽热的火花。
“哈哈哈。”他高兴的狂笑起来,不自觉的动用了内力,震得窗户纸都哗哗作响。
韩老魔无语地看着这一惊一乍的一家人,站起身来便要离去,却被拦下。
赵长老正了正衣装,双手抱拳,躬身行了一礼。
随后又从怀里取出一个长方形的扁盒,看起来精美华丽。
“韩神医,大恩不言谢,这是世间难得的百年人参,品相极好,正适合神医配药,请神医定要收下。”
说着它打开盒盖,又双手捧着举到眉心,躬身送了上去。
好家伙,还来个举案齐眉。
韩老魔看这人参似乎眼熟,凑上去一瞧。
嚯,果然是自己催熟的那一株。
这玩意儿自己一晚上就能整出来十个,要它干嘛。
赵长老是何等精明,见韩老魔嘴角一撇便知道自己拍错了马屁。
他立刻收起人参又取出一叠银票,也不知道有多少钱。
谁知韩老魔也只扫了一眼,“韩某在门中还未收过诊金。”说罢便会挥一挥衣袖转身离去,不带走一两银子。
接下来几日他都在躲在神手谷内,并未出去。
因为谷口守着一个王大夫,那老头不顾自己身体老迈,每日一早便来堵他,缠着非要打听那神奇的功法,直到傍晚才会离去。
韩老魔已经解释过,那根本不是什么功法,奈何他就是不信,索性便不去理他,在谷中歇息几日。
他人未出谷,可他的名声却已经在谷外传得沸沸扬扬。
这一日下午,七玄门的厨房内,青烟混着蒸汽在半空中飘荡,几名伙计坐在矮凳上,低着脑袋在烟气下方忙碌着准备晚饭。
厨房主事掀开门上的半截布帘走了进来,他肥胖的身影挡住门口的光,厨房里立刻阴暗了下来。
几名伙计没人抬头,也没人说话,不约而同地加快了手上的节奏。
摘菜的双手翻飞,洗菜的把盆里的水搅得哗哗作响,切菜的“铛铛铛铛”仿佛手上装了马达一般。
这主事平日里一直醉心结交门中的实权人物,对手下的伙计们向来十分严苛,生怕他们做错一点事情,得罪了自己巴结的对象。
进了这门,他习惯性地把脸上的肉横起来,眼睛眯下去。
这一次却忽然挤出一张笑脸,破天荒的与他们聊起了韩神医。
“小玄子,我记得你有个表弟在那赵仕佐手下,可知道详情?”
小玄子这几日可风光了,这事儿已经翻来覆去说了无数次,嘴都快磨出茧子了,却是怎么都说不腻。
他见主事居然和他说话,眼睛瞬间便亮了,立刻抬起头露出一脸憨笑,见主事示意他停下活计,笑得更开心了。
他清了清嗓子说:“嘿,那赵护法是我表弟抬着担架送上去的,这事儿可是一清二楚。”
“哦?那赶快说说。”主事眼睛一亮,连连催促。
小玄子摇头晃脑地道:“赵护法那天的腰都被砍断一半,肠子都断成一截一截的。
更吓人的是啊,那刀上还有见血封喉的剧毒!等到送到赵长老院里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黑的了,要不是赵护法功力深厚,早就死的透了。”
“说说那韩神医怎么救的,细说。”主事显然对救人的过程更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