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楼耸立的CBD区，一家名为皓天金融公司的会议室。
议室里，一众男男女女并站两排。他们全低着头，沉默着一言不发，现场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氛围。
\t“开会。”
“一号组长，李青报道！”
“二号员工，张扬报道！”
“三号员工，刘宝莹报道！”
……
这些人放开嗓子一个比一个大声报备着，生怕上方的男人有一丝不满意。
男人名叫郑易山，是这家金融公司的高管。他一身西装，身材健硕，自带不怒自威的气势。
“下完班还召开会议，主要是关于这个季度的业绩问题。”郑易山神色平静地说。
“客户不肯接电话、客户一到公司掉头就走、客户不愿办理……我希望在场所有人能够表达下自己的看法。”
没人愿做出头鸟。
李青偷瞄他们一眼，咬咬牙站了出来。他站直身子，仰起头大声说：
“报告主管！全是我们的错，没有任何理由。我们能力不足，难以应对客户阻力，我们深感自责。在接下来的日子里，A组势必迎难而上，改过自新，痛改前非，深抓主管所提的‘三问’理论，强化自身技能，为主管、为公司争取更多的荣誉！”
“主管，请再给我们一个机会！”他深深鞠了一躬。
郑易山敲了敲红桌。
“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烦请主管教导下我们。”
“我们很多员工，”郑易山眼神冰冷，环视着他们，他们头更低了。
“工作态度不积极，抱着混日子的心态来工作，客户一说不用就顺从地挂掉电话，完全没有一颗拼业绩、抢客户的心。”
“同行势力紧追不舍。在这等严峻的情况下，还不抢得主动、积极出击，这像什么样？有一点工作精神、敬业精神没有？没有！”
“而在与客户沟通的过程中，要灵活，要机灵，不能直白地问，而是要旁敲侧击、一点一滴地交流。以朋友、以儿子、以后辈的身份去沟通，而不是呆坐在那边，像机器一样木讷，公司不需要内向的人。”
“啪啪！”众人激烈鼓掌。
“可别光顾着鼓掌了，主管说的你们都写下来了吗！”一个浓妆艳抹的微胖女人跳了出来，语气强势。
众人再次低头，知晓这是微胖女人与主管一唱一和的把戏。
“可别每次都说好好好，回头忘得一干二净，辜负了主管对我们的信任。”
“说得太好了。”
李青又一次站了出来，赞同地点点头。
“我每一句话都背下来了。”
会议结束后，人人不敢动弹，待郑易山离开这儿之后，才有所行动，如释重负。
出了议室，郑易山往电梯方向走去，他还没吃晚餐。
“主管！”这时，一道女声叫住了他。
“主管大大，你有空吗？我…我有个事情要拜托你……”这是公司新来的实习女大学生，是全公司颜值最高的。
这会儿她气喘吁吁，好似跑了一千米长跑。可是这个办公区域就这么大，公司又在34层，上来只需坐电梯，又哪里有大量消耗体力的区域呢？
王冰轻拍着起伏的胸膛，睁着明亮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说：“主管，你…你有空吗？”
郑易山语气如常：“什么事？”
“我有个工作上的问题想要请教您……对了！”她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喜悦地说：
“郑哥你肯定还没吃晚餐吧？我知道附近新开了一家超好吃的店，我们一起去吃吧！我请你！嘻嘻，很好吃的哦，我很喜欢呢。”
郑易山摇了摇头，直接越过她再次离去。
“工作上的问题去请教你们的组长就可以了，我还有事。”
王冰僵在原地，随即一脸怨恨。
……
郑易山嘴里叼着雪茄，开着尊贵的迈巴赫行驶在马路上，享受着来自这个物质世界的祝贺与追捧。
只是，偶尔会惆怅一下，怀念以往的自己。
\t有一句话郑易山很喜欢：这世界不黑也不白，而是一道精致的灰。只要你想，你可以在上面找到自己想要的点。
他认为自己是好人吗？他绝不认为自己是好人。但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坏，是环境和性格共同造就了他。
是的……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从儿时起就露出苗头了吧……
小时候，父母总爱吵架。妈妈是服装厂员工，爸爸是工地工人，这并不是问题。
问题是，每当夜晚下班来临时，两人就像一颗浑身塞满了负能量的“球”，总是控制不住地宣泄出来。
宣泄的方式是：爸爸骂妈妈什么也不会，夸附近邻居的老婆多么多么能干；妈妈则说嫁给爸爸非常后悔，总是赚不到钱。
总而言之，就是各种指责、谩骂，没完没了，也无穷无尽。
到了高中，命运终于垂青了自己，但很快，一个新的困难便接踵而至：
自己学不会。数学难题、物理公式、化学知识，这些对我而言太难太难，最终只能上了一个大专。
当时是计算机热潮，身边很多人也选了计算机，因此自己也进了计算机应用专业。
但进入学校后才发现，这是个什么都学什么都不精的大杂烩专业，可以说如果按照课程来学的话，将来毕业很难说有什么竞争力。
自己意识到不能这样下去，最终做出决定：升本。自己开始日夜继日的学习，直到自己都觉得课本知识都被自己吃透了才肯罢休。
原以为志在必得，结果落榜了。很好笑吧，连这个都做不到。最后只能浑浑噩噩渡过剩余的学生时期。
毕业后，我找了份unity实习生岗位工作，一个月三千块钱，这似乎算挺不错了。
然而，一切都是注定的，压抑经历中形成的敏感多疑、情绪内耗的性格让自己在职场格格不入，一事无成。
我崩溃了，却又没法对父母说，因为没有用，于是苦痛只能自己熬。
这时，我突然回忆了起来。想起小学时的自己、初中时的自己、高中、大专时的自己，一个再也无法压抑的想法强行钻了出来：
为什么？
凭什么？
答案是：没有为什么，就是发生了，没有人在乎自己感受怎样。
也是从这时起，我才明白两个朴素但却一直被自己忽视的真理：
老实人没好报。
钱是人的胆。
一个人在外打工总是独自租房。夜晚，望着漆黑的天花板，不禁痛哭流涕起来。恍惚间，我下了某种决心。
我辞职了，并且选择了另一个全新的行业。所有人都感到震惊，父母发了疯一般打电话给自己，同事们也都极力劝阻。这一切我都置之不理。
我像疯了一样，彻底否定过去的自己。我发誓，我要成为有人格尊严的人。
最终，显然，我如愿地成功了。
“呼。”浓浓烟雾在车内漂浮。望着手上的雪茄，他打开车窗，随手一丢，便掉落到了窗外的道路上。
这时，门外有一对小情侣散步着，两人看起来像大学生出来游玩。面对豪车，女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略微出神地看着。
男方心里顿时不爽起来。
“切，靠父母的钱买的车有什么了不起的。”
“走啦。”他拉起她的手，想离开这里。
郑易山哈哈大笑。
他把车开到靠近他们的位置，当着人家男友的面，表情微笑、言语礼貌，像个绅士一般朝女方说道：
“你好，女士，我这车是刚买的，还不知道后座体验怎么样，你能帮帮我吗？”
“我……”女人犹豫着，偷偷瞄了男方一眼，下一刻一咬牙走上前来。
“对不起，我不需要了。”郑易山戏谑地朝她说，扬长而去。
“砰！”
这时，一声巨响传来。
全国又多了一起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