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一个不似哥谭的完美秋日。
和煦的海风扬起范·杰斐逊的发梢，把东海岸的湿气带到了身边，他下意识地捂起脸，却发现没有任何异味儿。
他正有些讶然，便听到副导盖德那软弱的声音。
“杰斐逊编剧，您看这段能过吗？”盖德是个蓝眼中年，他对范说话的时候，总是喜欢拘着身体。
这使得他雄壮的身躯甚至只比范高一点点。
范对个中缘由心知肚明，但他身为编剧，自然要对今天的广告把关，便作势起身。
盖德却已上前些，将播放机打开。
见状，范继续安稳坐下，感受着海风徐徐，看起了样片。
这是一段简短的汽车广告，里面其实没什么内容，只是采用了他们报社着力打造的一名新星。
哥谭里，燃油汽车估计是除了枪支以外最畅销的日用物品。
没有它，那些风气腐朽的人渣们要如何逃避警局的追捕呢？
没有它，普通而悲剧的市民们甚至连基础的反抗都做不到。
没有它，这座罪恶都市的深夜无疑会少了那些疯笑和哭嚎。
所以，范对此不太上心，正想要用自己已经在报社广为人知的名句稍微敷衍下，就见盖德拘得更低了。
他可是身高两米的巨汉，尚未发福的身体里满是力量。
但此刻的他，就像是只体型健壮的企鹅，表情和眼神都没有变化，但他‘扑扇’的短翼已经说明了一切。
于是范临时改口，特意把片子调到女主角的第三个镜头里。
夸赞道：“这里的光影很好，”
而这个位置，正是这位新调整上来的副导演所设计的。
范当然不是个慈善家，他所指出的地方自然是经得起磋磨的，不过考虑到躲在一旁的某人，他难免要继续说着。
“可惜，西鲁克小姐的表现不算很好。”
听范这么讲，盖德刚才雀跃的心提了起来，他既担心自己，更担心家人，尤其是新病入院的小儿子。
如果他今天不能得到这位名编剧的肯定，以他以前的薪资水平，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那路的终点，是一道让所有哥谭人都恐惧的漆黑魅影。
蒙面义警，蝙蝠侠！
这里是哥谭，一座古老而腐朽的城市，弱者没有任何生存的空间。
如果不是他就职于哥谭公报，仅凭他这副重量在两百磅左右的身躯，只怕很快就像很多底层的可怜人一样，不得不屈从于那些让人厌恶的地下帮会。
并且很快，就会为之蚕食殆尽。
而接下来，事情的发展让盖德长舒一口气。
面前这位新近崛起的名编剧，捋了捋他黑色的侧分头，用那象征性的伦敦腔玩笑起来。
“出来吧小姐，我可不是喜欢背后批评别人的家伙，这是讲给你听的！而他，”
范说话中途，一名有着精灵般精致面容的短发女演员，从摄影棚的一角钻了进来，她也不敢打断范的讲话。
于是，在这处还算宽敞的摄影棚里，范清正的声音继续回响。
“我们认真负责的盖德先生，他的工作完成地近乎完美，以后就是我们剧组里的常驻导演了。”
听到这些，西鲁克识趣的抢先鼓掌，她显然也深谙这座城市的规则。
那看起来恬静的容颜下，同样隐藏着惊惶和震恐。
盖德注意到这点，他的神情柔和下来，范的表情没有变动，仍然带着那恰到好处的高傲与得意。
随着三人的掌声，历时四十五分钟的广告拍摄阶段告一段落，范在剧组人员的告别声里，迈着步子走向了自己的通行工具。
一辆有着暗记的蓝色奔驰。
范推开车门，确认了暗记完好无损，便启动车辆，穿过流经此处的哥谭河，进入唐人街。
他来这里的理由很充分。
喝茶。
夜色之下，哪怕是上好的天气，哥谭这座城市仍然散发着不妙的气息。
这当然与哥特式的建筑风格没什么关系，哪怕近乎纯中式风格装饰的唐人街，也是如此。
道路旁那些面色阴冷的帮派边缘人，才是问题的关键。
这些该死的混蛋，要么已经彻底堕落，要么就是刻意摆弄一副喽啰的尖牙，似乎不这样，就无法显示出他兜里有几把利器，不再是白日里唯唯的某人。
当然，要说其中最难看的脸色，却还不是这两类。
而是那些无法适应变化的可怜人！
他们佝偻着颤巍巍的身躯，神情紧张的四处张望，宛如吓坏了的湿漉老鼠，嘴里叼着腐烂的残渣，身后可笑的绑着些钝器。
正如这烂糟的生活，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半蒙着的脸苍白无比，青黑色的血管越过眉头，像是来自地狱的小鬼一样游荡在街区里。
让尚未跌落的哥谭人胆寒。
这些事情掠过眼角，我们哥谭公报的还不错编剧先生没有什么反应，但范瞬间打开的车载电台，还是说明了他内心的动摇。
伴随着二频道那位女士的歌声，范想起了许多往事。
他是个穿越者，且对于自己的来历不做掩饰，这是一个从地狱里艰难爬出来的男人。
他所契约的恶魔叫做内龙，是DC的谎言之王，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进行一场游戏，这场游戏是对方降世的后手。
但却又是范破局的关键。
内龙是一头可怕的恶魔，它狡诈阴险，却又残暴恶毒，在魔法界可谓臭名昭著，以至于它完全不屑于遮掩什么。
即使面对范这样真正世界以外的异度来客。
虽然范在以前的世界里，并不太了解DC宇宙，但是在地狱这样没有时间的鬼地方摸爬滚打了数不清的岁月后，他自然会加深这种了解。
正是基于这些，他才慎重地签订了这个计划。
明知对方肯定设有暗手的情况下。
范还是必须这样做，毕竟DC地狱里的灼热和罪恶真的很难熬。
他向往空气的香甜，而不是硫磺的酸味，他向往丰富的情感，而不是真实的罪恶，他向往确切的身体，而不是虚无的存在。
就算暂时出卖掉自己的灵魂，为了破局他也不得不如此。
范现在的目标，就是利用还未消散的力量，打造出一个崭新的都市传说。
把自己变成前世所创造过的游戏角色。
剑人！
那个角色的特性里，就有所谓的破邪。
他对此并不太抱有希望，可身处这样混乱的世界里，作为一名异度来客的他还能仰赖谁？
DC宇宙著名的魔法师，根本没有一个靠谱的。
更何况，他还是地狱开局，连这些不靠谱的家伙都基本接触不到。
地狱啊，它广大无边！
范停住思绪，把车停下，走进了熟悉的小店。
至于车子？
有着格雷福斯家的徽印，哪怕丢了，也一定能找回来，只要它还在这颗星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