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哥谭的唐人街，类似的茶饮小店数不胜数，仿佛这些说着新语的‘老爷们’仍在努力向旧日的英伦贵族靠拢。
范走进的小店，有一个翻译得很好的名字。
‘Uhe Sun（天下）’
进到门内，范就遇到了几个熟客。
他们基本都是华裔，两男一女，成年男性都是一副职场精英的打扮，点得茶也都没什么特色，倒是唯一的女孩看起来比较特别，居然喜欢安溪苦茶。
范没怎么打招呼，反倒是那名年纪不大的女性抢先靠近些，她好奇地问道：“您就是还不错编剧先生吧？”
店面实在不大，只有一排面向柜台的高凳和与台子浑然一体的木制长桌。
女孩的举动可谓是显眼至极，很快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几个男人明显不太清楚。
不过老板方一辉，却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见范完全不理人，方一辉标准的东方人面孔动了动，棕色的眸子里透着和色。
他的口音有些重，“范，你不会就是哥谭公报的杰斐逊编剧吧？”
对于这个总能搞到好茶的方老板，范也不怎么掩饰，直答。
“是的，方老板你这里有年后的武夷岩茶吗？”
“哦，”方一辉点点头，“当然，秋天的乌龙茶可是上品，而且除了安溪铁观音，就是岩茶了，稍等……”
说完这些，方一辉麻利地往后面的贮藏室走去，一身绣着金线的白色唐装，随着他的动作舞动，相当有质感。
那小姑娘见范承认了，青涩的身体又靠近了些。
范感觉自己已经可以预知对方的下一句话，谁料，她竟是如此开口。
“我是WXUZ广播台第二频道的雷诺兹，您新编导的戏剧《罗威尔的谢幕》我很喜欢，”
小雷诺兹说话的时候，明显在回忆，故而不太连贯，“有着，有着旧哥谭的风格，在沉默的基底里透出不算昂扬的人性光辉！”
这样的发言无疑有些震撼，反正靠里些那个本来安静品茶的英俊男士接口了。
“旧哥谭？看来我们小雷诺兹有一个品味不错的朋友呢？”他的口气略显玩味。
显然，无论是他，还是仅仅瞟眼望来的另一位严肃的年长男人，都有着不低的艺术修养，轻易地辨别出这话是女孩拾人牙慧的。
那个看起来很有东方帅哥气质的青年男士，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言辞不太妥当，当即大方的站起身，简单行了个交际礼。
“抱歉，我是西慈善医院的马西医生。”
闻言，范伸了伸手，“哥谭公报，范。”
他的介绍承袭了一贯的态度，稍微出格但又不至无礼。
场中另一位男人见状也站起身，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日安，各位先生女士，我是狄龙学院的一名讲师，你们可以称呼我老威尔。”
忽然被人揭穿，然后又见到人精们熟稔的社交手段，小雷诺兹有些发懵，她鼓起带有小雀斑的脸蛋，下意识顺着众人说道：
“你们好，我是…”
“好了，小女孩，”这时，方一辉拿着一个方盒从帘布后方走出，他阻止了小雷诺兹的自我介绍。
经验丰富地打了个哈哈。
“你可不像这几位先生，有足够衬托自己地位的工作场合，就别说出自己是卡莫迪亦或者埃文斯顿的中学生了吧。”
在方一辉的打趣下，女孩终究没有说下去，不过她深棕色的眼神，还是给了范少许的触动。
看出女孩眼中的较真，范再次开口。
“方老板，你可别小瞧我们亲爱的雷诺兹小姐，她真是我们当中唯一钟爱苦茶的呢。”
所有在场的华裔，那都不什么简单角色，透过范的话语以及女孩身体的反应，自然都明白过来，纷纷开始绅士的解场。
“当然，像我口里的花茶，真是清新有余。”
率先开口的，反而是最后自我介绍的老威尔，他端起桌上的茶茗，颇为自嘲地嗅了嗅，一副自己已经老不中用的样子。
而马西医生自然不落下风，他直接问方一辉道：“老板，给我也上一杯跟雷诺兹同样的茶，我好怀念故国的涩味儿。”
这位年轻的先生，无疑才是高手。
不管如何，经过他们的轮番调解，小雷诺兹的表情松快了不少。
众人见状，互相对视一眼，都觉得有点他乡遇故知的朦胧感觉。
当然，这里边范是个特例，他可没有太多东方人的特征，就算是小雷诺兹的面部线条都比他柔和。
除却黑色的短发外，估计他就算是个漂亮的西部硬汉。
宽阔的额头和深邃的浅棕色眼眸，配合他中上的身高和健硕的臂膀，哪怕在哥谭，都属于那种一眼不好惹的角色。
在其乐融融的气氛中，深夜逐渐褪去，人们也为此散场。
率先离去的当然是十三四岁的小雷诺兹，在一个中式家庭中长大，压力是必不可少的生活体验，这或许就是她乐于标榜自己那位二频道大朋友的原因之一。
作为一名编剧，又刚刚给社里完成了创收，范当然又留到了最后。
得知他身份的方一辉对此不再问东问西，而是神秘地抬了抬手，用他在范耳中已经确定是沪语的口音道：
“范先生，您知道占卜吗？”
范故作不知，“占卜？”
“是的，占卜！而且是用最传统的龟甲和古钱币做的哦。”方一辉特意压低声音，看起来很有神棍气质。
“是吗？”
见范不太轻信，方一辉反而来了劲头，然后他就见到了神奇的一幕。
只见本来两手空空的范闻言，挑了挑浓眉。
学着他的腔调说话，“是，这样吗！”
随着范的声音来到高点，方一辉只觉得眼前一花，原本熟悉的红木台上瞬间出现了自己所熟知的物件。
这……
他清楚，这正是自己好容易淘换来的古物，一般是用来跟大人物们套话的。
可是现在，它们仿佛长了翅膀一样，从自己那暗格里蹦了出来，整齐地摆放在那儿，他不由得张口结舌。
范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要启卦的意思。
轻轻走出门，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清正，未曾沾染什么恶意。
“再见，方老板，你是个很有意思的生意人。只可惜，我是个半吊子魔术师。”
话音落下，人已远去，只有这位来自东方的老板望着自己信手撒下的卦象怔怔出神。
“水山蹇……险阻在前，下下卦！”他喃喃道。
对于这一切，范不得而知，他就算知道也只会耸耸肩。
在这个世界里，估计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身上的麻烦。
就算是在恶魔们口中颇有名气的康斯坦丁也不行，地狱真正的样子只有亲历者才能够知晓得透彻。
奈何事已至此，他今天晚间可要跟超人连线呢，顺便也看看这位人间之神现在怎么样了。
哪怕作为一名云读者，他也知道大超克拉克很是经历了不少变故，通过这位好好先生，能够最快判断出目前的局势。
他已经动用能力，查清了哥谭的底细。
那个每天勤勤恳恳的蝙蝠仔，并不在老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