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转眼即失。闷燥狂热的七月过去,轻柔中带着几分离愁的八月紧随其后。八月,汇集了夏尾的热烈与初秋的敏感,暖中带凉,凉中有殇……
月初,久不涉政的睿王慕容傲在燕帝的准许之下重归朝堂。失了肖震与皇后作为支柱的庆王慕容灏学会了隐去自己身上的锋芒,就连为人处世也变得小心谨慎许多。而宁王慕容逸与洛王慕容恪二人,一个常待军营,布阵排兵。一个四处闲逛,风花雪月。
丰城似乎暂时的平静了下来。而平静,往往就是暴风雨到来的前兆……
八月初十午时,燕北加急,千里来报。北漠大将娄鄂纳领兵十万侵犯燕北徐州,趁徐州边防未固之时,不费吹灰之力七日内连破四道防线。
这一急报不止让身在崇阳殿燕帝大惊,同时也出乎了陆遥预料之外……从之前北漠境内传来的消息来算,原以为北漠会选择在九月之后出兵。不曾想,这场不可避免的战争竟来的如此迅猛。大概对周边四国来说,并肩王肖震之死已经不是隐秘了吧……
自急报传来起,燕帝立刻召集群臣共同商议对策。一连三天的时间,整个丰城都被匆忙与紧急笼罩着。
路月山庄内,明威将军莫润宏突然到访,在管家福伯的引领下直接到了正厅。“见过陆遥公子……”许是感激曾经的救命之恩,只要遇见陆遥,他的态度总是谦和有礼的。
“将军客气,请坐。”
“多谢。”他微微偏头看一眼一如往日清冷淡漠的陆遥,犹豫之后缓缓落座。
眼看桌上茶水的腾腾热气已经散去,莫润宏还是拧眉思索,犹豫不言。见他如此模样,陆遥开口唤了流光进来。“你与莫将军同去。”淡淡的一句吩咐后,他缓慢起身。
“陆遥公子稍等,我……”
“陛下既然派了将军前来,我又怎会让将军空手而归呢?”陆遥勾唇一笑,说道。自救下莫润宏一家起,他们二人虽然相识,但是并未太多来往。此次他会突然前来,定是授了燕帝旨意。况且此时燕北军情紧急,眼前这一天两天的准备怕是不够的。
颇感意外的莫润宏再三道谢后同流光一起离开……算上陆遥这一大批钱粮的数量,再加上各方配合下的征集,虽说这些准备也只能勉强维持一月的用度,但是相比之前,已经让燕帝感觉轻松了不少。
八月十四日,夜。陆遥看过了燕北传来的部分消息后与流影一同出了清风阁。八月,正是庄内月桂浓香四溢之时。在这高悬于空的圆月之下,仿佛那藏于密叶之间的点点桂花隐约可见。“月下人闲致,十里桂花浓”,这秋日月下最是惹人的,大概就是眼前的这分安宁美好吧!
似是感觉到花香之中夹杂着一丝熟悉的气息,陆遥停了下来。身后,有些凌乱的脚步声的越来越近,连带着的还有一股似有似无的酒香,“你这一人月下独赏岂不太过孤单了些……”低沉浑厚的嗓音停,一袭白衣的宁王慕容逸双手各提一坛酒,缓步从桂林中走出。
“殿下怎么来了?”陆遥转过身,看着他略显虚浮的脚步,淡淡问道。
“本与三哥一同饮酒,还未尽兴他便被人叫了去,所以只能找你继续了……”他提起手中酒坛晃了晃后,微微一笑。
二人越过南桥,行至湖中的临风亭下。“我看殿下并非嗜酒之人,怎就次次见到殿下抱着个酒坛呢?”坐下之后的陆遥看着他酒后微红的脸颊问道。
“偶尔一醉可消万年愁……”宁王将手中之物轻轻放下,轻笑道。那含笑的双眸中,似有一丝的伤感轻轻划过。
陆遥装作不经意的撇过头去,尽量不去看他的那双明亮有神的眼睛。“殿下即将领兵往北,还是少喝些吧。”悠悠的口气中略带几分并不明显的哀伤。
“父皇今日夜间才决定的事,你知道的还真快!”宁王微笑感叹后,仰头饮下一口酒。
陆遥沉默不言。其实,不管是北漠还是西夏,或者其他的任何一国,燕帝最后的选择都非宁王莫属。抛开宁王领兵多年且军功在身的优越,他最为重要的一处是……好掌握。对燕帝来说,他一没有母族支持,二没有结党之私。于内于外,都是最合适的选择。
“殿下何时出发?”
“原本定的是明日,被我借口推迟了一天……”
夜风起,携带着院中的桂花香。月光之下,陆遥望着池中微微泛起的波光安然的坐着。许久之后,他才侧过头看着一口跟着一口喝酒的宁王,“燕北情势紧急,殿下万不可任意行之。”
“我知道。”轻轻点头后,他又举起了手中的酒坛。“可明日我不能走,明日……”他望着头顶圆月,轻轻念道。
陆遥袖中右手轻颤,低垂的眉眼中似是有波光泛起。
“明日,是她的生辰。”
“……”
“我这一去,也不知能不能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