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洛睡得很熟，直到易拉罐拉环的声音将他拽起。
他拍了拍脑袋撑起身体，有点恍惚地看着一旁咕噜咕噜喝酒的艾米，再低头瞅了瞅只剩塑料盒的土豆炖牛肉。
“呦，你醒啦。”
赫洛以前被生活牵着走的时候，每天总能在早间六点自然醒，或许是因为没时间，或许是因为没东西可以宣泄情绪，他早就改掉了起床气这个陋习。
“你可真不客气啊。”
“多谢义父给我带的美食美酒，如果可以的话，下次多带两罐啤酒，我多给你磕两个响头。”
“别拿这种事诓我了，我可不稀罕你这样的女儿。还有，以后不要早上喝酒，对身体不好。”
“真的吗？我听说最近有研究证明早间喝酒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你从哪里知道的？”
“听酒吧里的朋友说的。”
“这......算了，不和你争了，我还有活要干呢。”
赫洛抄起一旁的扫帚，起身就要走。
“别着急走啊。我还有事要问你呢。”
赫洛不耐烦地扭过头，表情骤变。
“这是你的刀吗？”
艾米把刀抽出，凭空划拉几刀，刀身亮起淡黄的光芒。
“手感还不错呢。”
艾米将嘴凑到我耳边。
“这是BHR吧，这玩意可不便宜。”
赫洛对BHR的认识并不多，他曾经的生活并不需要和这些东西打交道，对这武器的真实价值也并进行没有过多的调查，那样做只会徒增暴露的风险。
“姑奶奶，把它还给我吧，下次我请你吃饭，别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你看我像是那种抓着别人把柄就威逼利诱的人吗？”
像。赫洛只敢在心里吐槽。
话音刚落，艾米就把刀收回刀鞘，还给了赫洛。
“我做人还是有底线的，我早就觉得你这家伙不一般了，天天背着我去外面吃香的喝辣的。我猜，你是卵里的富豪，来这里是为了体验生活，对吗？”
“卵里的人来这里体验什么？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每天走在路上还要担惊受怕的生活？”
对巢里人，这并不是夸大其词，红教会的辖区内一共有9个卵以及围绕卵形成的巢，而赫洛生活的地方是教区边缘的9号巢，简称“红九”。这里曾经以混乱无序著称。
尽管在“嗜血丹绯”担任傲慢教团的教首之后许多帮派和组织被处理整治，许多“巢之夜”级别的委托被肃清，但这并不妨碍新的“夜”在人类的温床中滋长。它们只不过躲在暗处，静待时机。
但不得不说，如今红教区的巢是最安全舒适的巢，即便是最边缘的9号巢也比其他教区的巢舒适得多，这也给予了像赫洛这样的红九居住者走夜路的资本。
“你说得好像是有点道理。”
艾米甚至开始捏着自己的下巴皱眉深思起来。
赫洛思考着如何应对接下来艾米的追问，关于自己刀的由来，关于自己之前的身世，那些事情只要稍微伪装一下就能骗过这个呆瓜。
就在这个空当，艾米的眼睛突然亮起了光，她双手紧紧包裹赫洛的左手，将它抬至赫洛面前。
“你有兴趣吗？不，你一定会有兴趣的！赫洛，当我的徒弟吧，我来教你断骨剑法，这是没办法拒绝的，如果你拒绝了，你的刀会天天哭泣的。”
这番场景，反倒像是艾米在拜师赫洛一样。
赫洛必须承认，她的脑回路太过清奇，连他都有点跟不上了。
“海尼，答应她吗？”
“你和傻子计较什么，她都这样了，你就从了她吧。”
赫洛点点头，亲眼看着艾米跳得老高，头碰在悬梁上，嘎吱作响。
落在地上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止不住地喊疼，但她心里却还在窃喜，她已经开始想象自己差使赫洛端茶送水，像仆人一样给自己斟酒的模样，她甚至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和自己的师傅唐纳德一样，拥有自己的帮派，高高在上，威严帅气。
她痴痴地笑着，甚至憨笑出声。
赫洛用后掌根推了推额头，和海尼异口同声地哀叹着。
“唉，没救了。”
她的憨笑声继续回荡，赫洛感觉自己的心里痒痒的，嘴角慢慢地咧开了，顺着她的节奏也笑了起来。
“哈哈哈......”
对赫洛而言，这样单纯的快乐，在最近的生活中逐渐从陌生变得熟悉，乃至于谈得上亲近。曾经的自己究竟为什么闷闷不乐呢？他开始找寻自己的记忆，孤儿院，出租房，“青藤”应试院......
不经意间他撞进了海尼的部分记忆，自从寄生海尼过后，海尼的记忆一直模糊地存在于赫洛的脑子里，偶尔出现在梦境里。
那天下午，赫洛干完活照例出门吃饭，断骨帮位于红九东和北的交界地带，没有准确的地址，而“无主之地”饭店位于北区，那是赫洛曾经生活的地方。
上次因为去了东区边缘海尼的家才导致他不得不晚归，但他还是吸取了教训，没有喝太多，早早地打包好食物，准备好了“孝敬”师傅的啤酒，是的，这是艾米口中的学费，但即使她不要求赫洛，赫洛也会带的。
路边偶尔有几间店铺为了彰显自己的特殊，特意在自己的招牌下准备了滚动的电子屏广告，这并不能吸引顾客，但上面贴心的摆着现在的时间，这让赫洛不至于去怀疑不带表是个坏习惯。
并不是赫洛买不起表，只要虚荣心不作祟，表理所应当是个便宜物件。
赫洛以前也有一块自己的表，可后来就把它忘在某个犄角旮旯里了，他曾经的生活陷入千篇一律的重复，唯一的变数就是偶尔在“无主之地”小酌一杯，他不能像如今这样肆意将自己灌醉。他的生物钟会提醒他自己该干什么，它比闹钟更加喧闹，比一块手表更加实用。
“才刚到饭点啊，看来今天早了一点。”
赫洛无奈地笑笑，不知是喜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