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整好位置后,罗诚将等离子镜往患者尿道前列腺部伸过去。
看到显示屏上的图像,罗诚不得不感叹,李主任切得是真的好啊。
经尿道前列腺电切手术的标准,就是做完后,患者能正常排尿。
大部分术者,一般切出个通道后就结束手术。
其实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切得越多的话,就越容易出血;手术时间越长,其他风险也会更高。
可李主任切得又快又好,切完的通道平整宽阔,如同艺术品一般。
感叹着这些,罗诚也将镜鞘进一步向膀胱里面推去。
只见膀胱里面堆积了不少长条状的前列腺组织。
这是李主任刚刚用等离子刀切下来的,切下来的碎组织会随着镜鞘里水流的冲刷,聚集到膀胱。
罗诚将ELLICK冲洗瓶接上,分几次,将膀胱里的条状前列腺组织冲洗出来,以作病理检查用。
检查完膀胱里面没有前列腺组织了,罗诚想起读研时所学的,准备开始止血。
自己读研的时候,有一年半的时间,都呆在泌尿外科,时间其实蛮长的。
但读研那个科室,下面的医生都会抢着争取上手的机会,留给自己操作的机会就不多了。
更何况,还是前列腺电切这种四级手术,根本没有实操的机会。
后来自己想了一个办法,每当他们操作的时候,自己就在旁边模仿。
他们踩下脚踏开关,自己也踮起脚尖踩下空气;
他们操作等离子刀切割,自己也抬起手模仿切割的动作。
因此,还受到了当时手术室护士的嘲笑。
可学技术嘛,不寒碜,罗诚也没放在心上。
这样次数多了,有个老师看在眼里,才给了几次实操的机会。
可上手之后才发现,这止血根本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
虽然模仿练习确实有效果,比起新手,自己止血还是更胜一筹的,那老师也夸过自己。
可将显而易见的出血部位止血完毕后,才发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那就是,人的眼睛会欺骗自己。
看着喷出来的血液的方向,逆着找出血部位,可好几次都徒劳无功。
后来才明白,那是水流冲刷导致的。
做前列腺手术,需要不停往尿道膀胱里面注水,才能有视野。
可水流冲乱了血流,会导致对出血部位的错误判断,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的。
想着所学的知识,罗诚跟以前一样,开始先止6点钟方向的出血点。
6点钟部位就是前列腺的中叶部分,此处正好位于等离子镜视野的正下方,是最好操作的部位。
有个口诀叫“似沾非沾”。
意思就是等离子刀头看似挨着出血部位,其实并没有挨到。既能充分止血,又能防止将前列腺烧穿。
想着当时那个老师教的方法,罗诚将此处出血点一一止住。
看着罗诚娴熟地操作着等离子镜,显示屏上的出血部位也慢慢止住,周岩很是心惊。
这看上去根本就不像一个新手啊,莫非是他读研的时候操作过很多次?
想着这些,周岩心里就更是不忿了。
自己读研的时候,凭着察言观色的天赋,天天巴结着老板,给老板当生活助手,当免费佣人,当牛作马,偶尔老板兴致高了,才给几次操作手术的机会。
可这罗诚,却操作的比自己才上班的时候好多了。
这小子,肯定是遇到了个愿意教,对学生负责的好老板。
而自己的老板,却是个吃喝玩乐样样俱全,基本不管下边学生死活,但逢年过节礼却不能少的人。
甚至在毕业时,当自己提出留在科室继续读博的想法时,那老板却说:
“嗯,这个嘛,还是很有难度的,需要打通人脉关系。”
凭什么?凭什么自己这么努力却总是比不过别人?
科室里面,陈潇然稳压自己一头,可那是他的经商天赋,学不来。
可这罗诚平平无奇,凭什么运气却能这么好?又遇到个好导师,李主任还能对他另眼相看。
难道就没有办法给这个新人来个下马威了?
没事儿,这小子先做的都是容易止血的地方,他肯定不知道在无法判断出血位置的时候,如何止血。
等到他向自己求助的时候,自己一定要对他说:
“你好歹是个硕士,都三年规培完了,连个血都止不好,你怎么学的?不过你既然肯喊我一声周老师,我就好好教教你,你跟着我好好学。”
到时候,定能挫一挫罗诚的心气,没准儿手术室的小姑娘们也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想着这些,周岩歪嘴一笑,感觉自己已经被小姑娘的恭维声给包围了起来。
罗诚将比较容易止血的部位都弄完了,可见到屏幕上那水流激荡,血股乱窜的画面,心里不由得犯起了难。
这该咋整呢,当时那个老师也没有告诉过自己,判断不了出血方向的时候该如何止血。
这就如同学武功,自己只学了一二层,到关键的第三层时,就卡了壳,而且还卡的很难受。
嗯…
好在是自己有外挂。
想到上午做输尿管镜时对能力的充分运用,罗诚开启了2级影像学义眼,图像上前列腺的出血位置,就清楚标注了出来。
不再管显示屏上迷惑视线的景象,直接将等离子刀头挨到出血部位上,再轻踩下脚踏开关,那刀头就变了颜色,如同光剑一般。
其中高速运动的离子散发出强烈的能量,将有机分子键崩碎,出血部位的组织也被汽化,形成了均匀凝固层,从而起到了止血作用。
如此这般,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不一会儿,那些不好搞定的出血部位都基本止血完毕,只剩下12点部位前列腺顶叶还有一些出血点。
罗诚又将等离子镜翻转180°,看到出血点后,将等离子刀伸过去,右脚踩下脚踏,将此处的出血也止住。
又减缓进水速度,检查一圈,视野非常清亮,确认没有一丝出血后,才放下心来。
做完这一切后,罗诚转身问向身后的周岩。
“周老师,我已经止血完了,您看看怎么样,还有什么需要补的地方没?”
看见罗诚在看不清出血点的情况下,也能将出血部位止住,甚至做的比自己还要快,止的也更彻底一些,周岩心里早已是一片“黑云压城城欲摧”的阴沉之景。
而罗诚的问话,却将周岩最后一点作为老员工的优越感也给彻底击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