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章如故眼睛都不抬一下，淡淡地说道：“出发吧。”
马车帘子放了下来，继续前行。流匪们愤恨地看着离去的马车，却被侍卫们押低了脑袋。
“给我跪好！”
章如故抵达江南的时候，正值中午，大部分百姓都在家中吃饭，街上行人很少。章如竹一眼就看到了弟弟的车架，三步并作两步地向前迎接。
卜银最近觉得大家似乎都有事，都很忙碌，于是她练完功课就打算出来散散步，走到城外的时候，看到章如故一行人遇到流匪，她武功不行帮不上忙，只能躲在一旁看了全程。看他们有能力处理，也就没有担心什么。
等到他们都处理完了，卜银就离开继续爬山了。柳嫣然说过，她的耐力不足，可以经常爬山来。最近医馆很忙，柳嫣然也没有什么时间跟她一起，只能她自己来了。
今天爬的这座山没有怎么开发过，因此也很少有人来。山上的树木大多是带刺的荆棘，确实不适合游玩，卜银一边走一边拨弄着荆棘，避免刮蹭在身上。
卜银走了一段路之后，感觉有点疲惫，找了一个相对光滑的石头坐了下来，正感受着微风拂面，心里开阔了不少。突然听到有细细的说话声，卜银好奇地向声音所在处走去。
“这可怎么办啊！沈大哥被抓了，官府的人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一个女子的哭腔传来。
接着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气。
“沈大哥是为了我们，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明天去法场救他！”义愤填膺的男声，伴随着敲击地面的声音，估计是一拳打在了地面上。
“可是，可是我们怎么打得过那些官兵啊？”一个怯怯的男声说道。
“打不过就不救了吗？要不是他们，我们怎么会沦落到这里！”那个男声愤恨道，“我冯三一定要跟那些人拼命！”
然后就没了声音。
卜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对官府如何愤恨，决定不要打草惊蛇，于是就悄悄地离开了。回到家里才听说官府缉拿了一群流匪，说是流匪，但是看起来更像是落难的老百姓。
“这些官府的人没一个好东西。”隼景冷哼一声：“一个个的尸位素餐，真是不如回家卖红薯！”
“也还是有好官的。”柳溪午弱弱地说道。
“好官？好官早就被埋到土里了。”隼景白了一眼柳溪午，忿忿道：“当年若是那个人上位，恐怕禹国不知道强盛多少。”
柳溪午轻咳了两声，隼景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卜银觉得这些人本身不是流匪，只是被迫。在学堂的时候，夫子曾说，并不是所有人都想做匪徒，匪徒是一个高薪却危险的职业，若非不得已，普通老百姓定然不会去做的。在《水浒传》中，也讲述一群好汉被逼上梁山替天行道的故事。
虽然卜银不知道北宋是什么国家，但是想必哪个国家都可能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卜银将听到的事情告诉了隼景，隼景思忖了片刻后，告诉她不必多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或许这就是他们所需要面对的。
一晃就到了年底，家家户户都开始采买过年的装饰用品。卜银和柳嫣然拿到暗器和兵器后就开始了练习，到今日也练习了有月余，武功也有了很大进益，一般来说这种事情都交给小朋友们去做，于是卜银和柳嫣然就一同出门采购了。
街道上格外热闹，不少老百姓都在选购过年的装饰品，灯笼、对联、剪纸等，熙熙攘攘，四处都是叫卖声，过年的氛围简直拉满了。卜银和柳嫣然拿着柳溪午给的清单一一采购，遇到熟悉的邻居或者患者还要被拉着寒暄几句，并塞上一堆礼物。
“今年过年就不要回京城了，你就留在这里陪哥哥吧。”
卜银听到章如竹的声音，循着声音望过去，就看到章如竹紧紧挨着一个少年，满脸的小心翼翼，旁边少年一脸淡然，白玉般的面颊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你身子不好，京城入了冬又会很冷，一路颠簸，没准儿又会生病。”章如竹苦口婆心地劝说：“但是这里就很不错，温度适宜，最适合你养病了。”
少年有些无奈地听着章如竹絮叨，终于忍不住说道：“哥哥，我本来就没打算回京城的，来的时候已经和爹娘说好了。”
听到他这么说，章如竹的开心溢于言表，继续絮叨着说买什么年货。少年在一旁虽然不怎么说话，只是偶尔“嗯”一声，但也可以看出他的温和。
卜银没有兄弟姐妹，她和柳嫣然的相处好似跟他们差不多，但不是一个母亲，总还是有些羡慕。
若是自己有兄长，报仇或许会更容易些吧。
“阿银，快看，这个对子好特别！”
柳嫣然在一旁招呼卜银，她满脸的笑意也感染了卜银，卜银快步走过去，跟她一起开心的挑年货。
那边隼景正在和卜敬、柳溪午商量着两年后去京城开医馆的事情。
“我已经让褚一安去京城了。”隼景一边嗑瓜子一边说道：“虽然我们门派不允许参与朝廷的派系斗争，但是在京城开个医馆，有个人脉传递消息还是可以的。”
“原来那小子是去京城啦，难怪这么久看不到。”卜敬嘟嘟囔囔道。
隼景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现在京城中的局势也确实紧张，皇帝刚刚登基不过一年，朝政不稳，几个年幼的皇子便开始初露锋芒，大臣们也不都是皇帝这边的，我们可以利用、可以沁入的地方非常多。”说完，就将手里的瓜子皮扔到一边，拍了拍手，拿出一张京城布防图。
“如果真的杀了皇帝，禹国只怕是动荡不安。虽然我没有什么大义，但是为了给瑶瑶报仇就让整个禹国的百姓跟着陪葬，我也做不到。”隼景指着几座府邸道：“这几个官员持身中正，不是皇帝那一派系，也不是忠于先太子，若是加以利用，或许可以帮到我们。”
“喔唷，这京城官员的府邸真够大的！”柳溪午不由感叹道。
“京城里多的是勋贵大臣，世代都是有权有钱，哪里是老百姓可以比的。”隼景叹气道：“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不公平，我们又能改变什么？”
几人对京城的计划又讨论了一番，听到卜银和柳嫣然回来的声音，才停止了讨论。
“我们回来了！”卜银的声音里透着欢快，正和柳嫣然一起分类收拾着。
“乖宝回来啦！”隼景笑道：“给师傅买新年礼物了没？师傅都好几年没收到礼物了，你大师兄不让我收。真是没天理，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徒弟不给师傅送礼物的！”隼景越说越气，恨不得将卜银的大师兄拉过来批判一顿。
“给您买啦！”卜银从众多的礼物中挑了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了隼景，笑眯眯道：“我看师傅的发簪还是我小时候做的那支，都已经这么旧啦，所以我就准备了一个新的给师傅。”
隼景捧着心做感动状，让众人忍俊不禁。
“还是我的乖宝好。”
“娘，我给你买了一个耳铛。”柳嫣然也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了柳溪午。
众人都很羡慕，恨不得把她们抱在怀里好好地喜爱一番。两个小姑娘的脸红扑扑的，看起来就像是年画上的娃娃，格外喜人。
没多久，衙门张贴了告示，说是在附近发现了流匪，让老百姓们出门注意安全，结伴而行。一时间引发热议，年关将至竟然还有流匪，不少老百姓都不敢出城了。
这天，卜银奉命要将店里做的药膳糕点送到衙门，午后，趁着天气暖和，阳光明媚，卜银就拎着食盒出发了。
“姑娘稍等，大人现在监牢里审犯人，等下才回来。”一个衙役礼貌地说道。
卜银点点头，“最近是有什么案子吗？”
“唉，还不是那些流匪吗。”卜银也来过几次，衙役和卜银也熟悉了，便一股脑说了起来：“上个月我们大人的弟弟来咱们县，路上遇到了一窝流匪，然后就把他们抓了起来。没想到，没几天又几个人来劫狱。大人寻思他们是一伙的，就放了一个回去报信，让他们弃恶从善，不要打家劫舍的了。结果他们居然还跟大人谈判，说不放人就和我们死磕到底。这不是快过年了吗，大人怕影响大家过年，就一直在审他们，让他们说出藏身地点。”
卜银一想，大概是上次遇到的那些人吧？
“诶呀，是阿银姑娘啊。”章如竹走路生风，三步两步就来到了卜银面前，“这么冷的天，阿银姑娘还亲自来送，真是让我过意不去啊。”
“章大人，这是最新研制的药膳，和以往的不同，这份药膳的配方做了调整，如果吃了之后发热，可以直接来柳府。”卜银没有跟他寒暄，直接将食用的说明告诉了章如竹。
“没问题没问题。”章如竹笑道：“阿银姑娘真是能干，小小年纪就已经这么厉害了。”
卜银笑了笑没说话，心里腹诽：没话就不要说了，这些话说着不尴尬吗？
“听说阿银姑娘治好了王铁匠卧床的妻子，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帮我看一个病人？”
卜银想了想，便同意了，“患者在何处？”
“太好了！”章如竹欣喜若狂，然后转身问道：“小少爷呢？快去把他喊过来！”
书童面不改色道：“小少爷去买书了。”
“既如此，那便下次吧。”卜银想着患者还能去买书，也不是什么急病，“反正离得很近，若是有事尽管派人来找我。”
“那行吧。”章如竹有些失望，微微叹气：“那改日一定带着舍弟前去拜访。”
卜银礼貌地行了个礼就离开了，心想着那个小少爷估计就是上次街道上遇见的。虽然他来了有一个多月了，但是看起来并不是很经常出门，她都没有怎么见过他。
回到医馆忙碌了半晌，就回家去练习画符和炼制蛊毒了。这段时间她也基本上认清了蛊虫的样子，作用也记的差不多了，但是蛊毒的制作还要多学多练。
“蛊毒的制作不仅仅是蛊虫，还有里面相应的药材变化。”卜敬在桌上挑选了一些药材放在锅内，又选了几个蛊虫，“按照昨日的方子熬煮一个时辰，可以令人致幻，但是并不严重，只会感觉眼前一片迷茫，还有一些想见的人或事儿。”说完又加了几味药，“加上这些，哪怕一点，都能使人中毒，从此听从你的命令。”
卜银点点头，将药材和蛊虫默念一遍，记在心里。
“这个蛊毒其实并没有很可怕，可怕的是情蛊。”卜敬严肃地说道：“情蛊并不是像话本子里那种，什么一动男女之情就会心痛万分。中了情蛊的人，不管动什么情感，哪怕是愤怒、生气，都会全身酸痛难耐。”
“那和尚岂不是不怕？”卜银不解道。
“哈哈哈哈哈。”卜敬不禁仰天大笑，笑得卜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才说道：“并不是的，虽然和尚道士六根清净，但是世间人没有一个人是可以真正做到戒贪戒嗔戒痴的，和尚也一样。”
卜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情蛊是最难练的，日后我会教你的。”卜敬摸摸卜银的头说道：“现在你要将今天学的练一下。”
卜银立马严肃起来，严阵以待，在卜敬的注视下完成了一个又一个的蛊毒，将已经炼制好的蛊虫放在瓶子里，才长舒了一口气，看向卜敬。
卜敬点点头：“不错，全部正确。”不亏是你娘的女儿，在这方面确实是聪慧。这句话卜敬没有说出口。
卜银听到肯定的话，感觉心里也踏实了很多，脸上也绽放了笑容。
练习完蛊毒，卜敬就回房睡觉了，他年纪大了总觉得自己没办法熬夜了。卜银送走卜敬后就开始自己打坐，吸气吐纳。
“有人吗？阿银姑娘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