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尔塔捂着鼻子抵肩推开厚重的铁门，预计的霉味与灰尘没有从门后的通道扑出，也是，还在使用的通道当然会有清理。
兹尔塔靠边让开，雨幕中的四人率先走入，林白笑着拍拍兹尔塔的肩，没入通道的黑暗中。
代理人和黑色的他们都披上统一的斗篷，兹尔塔也披了，用以遮雨与混淆视听，为了统一外观，他把剑箱交给林白代管，林白需要脱身，他无需统一着装。
用力关上门，兹尔塔褪下兜帽呼出口白雾，这条通道为了所谓食材保鲜而异常寒冷，幸好斗篷密封性不错，他们不会受凉，倒不知道林白一件薄薄的衬衫该怎么应对这低温。
代理人没急着跟上林白，低头用自己的手机写着什么东西，她后面两位差不多相当于保安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条路还是很少走人，基本都是货箱机器人送进来的，我要看看灯光还有一些安全设施有没有出问题，一路心惊胆战地摸到新城这种缺乏治安的也辛苦了，你们先休息一下。”
机械的嗡鸣声逐渐充斥耳畔，砰的一声，兹尔塔仿佛回到了新兵培训那一天，教官介绍完震撼弹后直接丢到他面前不远处，强光过后，他头晕眼花地坐倒在地。
现在的他倒不至于坐倒在地了，在勉强的眯眼下，兹尔塔能看见代理人也同样咬牙捂着自己的眼睛，没过一会，机械运转声变小了不少，强光褪去，光线终于下调到他们能够接受的程度，林白从右边的配电室探出头来：“不好意思，我平时不开灯，这灯的亮度一直是出厂时的设置。”
“那这不就是摆设了？”
“啊……差不多，兹尔塔，有几处传动单元故障了，大门开不了，有空吧？”
“哪。”
“那小门，看见了吧，里面是给检修工人用的维修通道，你进去，我还要远程监控设备状态，我们电话交流。”
林白朝前方一面墙壁边的小门指了指，那是一扇小木门，嵌在金属的墙壁上显得格格不入，门边还挂着个牌子，呃，上面什么都没写。
“本来想写点安全警示语，懒得写了，赶紧去吧。”
“你等等。”
兹尔塔四处找了找，看见进来的门口边有张折叠圆凳，他拿起后象征性拍了几下，然后递给代理人：“坐一会，另外两位应该不需要吧？”
代理人无言地接过圆凳，目送兹尔塔走入了一片漆黑的维修通道之中。
“你没带照明设备？”
兹尔塔穿行于黑暗之中，事实上对他来说这里并不黑暗，青线缓缓延伸，为他勾勒出周围一切的轮廓，不得不说他也许真是个当驱介人的料，自从昨晚能主动唤出能力后，他就能主动用异介干些什么，比如说让自己跑得快一些，或者不容易累，得心应手后他越发大胆，就开始尝试让青线变得更具体一些，变成了现在这样，嗯，他施法时是什么样的情绪浸染？
至少他感觉自己没情绪。
“用不上，我看得见，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照明。”
“监控嘛，你练几年了，能直接使用异介？”
“刚会用。”
“嗯？那你还真是天才，怪不得忧会对你上心。”
兹尔塔在黑暗中伸手挠了挠头，心中有些窃喜：“是吗，话说忧，她说我跟她一样，还说我是回廊的敌人，什么回廊，异介回廊？”
电话那边沉默了。
“林白先生？”
“……”
“喂？”
“……”
“万事屋给的手机卡信号不行吗？”
“……什么？哦，刚刚在看路线图，你右边有没有一个圆形的阀门，转三圈，等个一分钟再复位，然后在往前走，你能看见的话，左边有个操作台，算了你先把这个干完。”
兹尔塔按指示操作后，轻微的震感传出，液体流动的声音顺着脚下上升，阀门轻轻颤动，兹尔塔感觉一股暖流随着液体响动一并上升。
“这是什么？什么设备要这种看起来制暖的东西处理？”
“液压闸门，太久没用在这个环境下液体结冰了，热液解冻算是一点小预案。”
“制冷没上限吗？正常怎么会结冰。”
“先把阀门关了，热液太多会烫坏其他部位的。”
复位时有些吃力，兹尔塔甚至动用了异介，不得不说异介这玩意真是越用越上瘾，会用不到一天就恨不得什么时候都在用了。
“我个人喜欢用一些制冷的法术，我预留在这的法术的确过冷了些，不过我不是很想多买一套制冷设备，钱，能省就省。”
司徒鸰喜欢乱花钱的刻板印象又加深了！
“我有些好奇你运的什么，有多违禁才能在结识一些上流人士的情况下还要隐蔽运输。”
“嗯……违禁，这个词不行，准确来说是太贵了，要走的手续多，还限量，那多麻烦，所以就悄悄运。”
“那你运的什么？”
“食材。”
“什么食材那么贵？你这包装是夏金做的还是食材是夏金做的？”
“嘘——私人配方，恕不透露。”
厉害，这很万事屋。
“我到操作台了，怎么搞？”
“左二右五的拉杆，然后在下面的键盘打dksstxdy，热液就开始自动循环一遍液压系统了。”
左二，右五……dksstxdy，这是什么怪指令。
一切步骤完成后，头顶哐当一声，液体奔涌声填满整片空间，这声音让兹尔塔有种液体即将泄漏的感觉。
“林白先生，我突然想起个事。”
“什么。”
“你带我们过来的时候选的没监控的路线，但我路上看见几个类似监控的东西，我小地方出来的没见识，就是那种黑色的方形盒子挂墙上，还闪着红灯的……”
说不是监控他自己也不信，他前身可是工兵，监控长什么样他还是认识的，万一不是呢？
“哦，那个啊，我故意的。”
“啊？”
“再怎么躲也是躲不过首相之腕的，被发现只是早晚的事，如果你们那么顺利隐蔽地逃出去，查我头上怎么办呢？”
“你的意思是？”
不会吧。
“你们好走，我也得想办法脱罪，我是生意人，一个要走在光线下的生意人，当然不能让你们走得太顺利，你不会脱不了身吧？”
“……”
“兹尔塔？”
“……”
“喂？”
“没挂啊？”
“……我感觉我快挂了，确认一下，起冲突不是必要的吧？”
“嗯……对。”
兹尔塔狂奔着，线条中的通道像是被拉得无限长，即使兹尔塔知道是自己能力有限无法看看太远的事物，但他仍觉得出口遥不可及，幸好出口的轮廓很快显现在自己面前，他的不安才得到及时的压制。
“代理人，我们要马上离开……代理人？”
代理人此刻紧贴在门边，在监听着什么，兹尔塔的出现让她不经意抖了一下，应该是被吓了一跳，她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
风衣的贴身口袋震了一下，兹尔塔拿出万事屋的手机，一条五分钟前的信息出现在锁屏：“门外有响动，你还没回来吗？”
他点开短信准备回复，余光之中，右上的信号指数已经清零，信号图标上的叉再次将他的不安放大，他三步并做一步小声挪到代理人面前低语：“已经可以了，我让林白开门，你马上走，他们两个，能留下吧？”
代理人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否定哪一个。
“他们……不能……留下。”
代理人拿起手机，备忘录上写着那么一句话。
“我只是向导，不是说了吗？”
“得加钱？”
“不不，我打正规军？真的假的。”
外面若隐若现的雨声之中，兹尔塔听见若隐若现的杂乱脚步声，他深吸一口气，拽起代理人将她向闸门一推：“好。”
闸门此刻正缓缓升起，里面不停冒出白雾，里面的寒冷程度可想而知。
目送三个身影没入白雾之中，兹尔塔推开配电室的门，林白正在里面悠哉悠哉地翘着腿，兹尔塔轻轻关上门说到：“林白，我要毁掉全部照明设施，仅限闸门以外，你最好没有意见”
林白挑眉抬头，看见兹尔塔黑着脸，满脸纯真地笑笑：“怎么能直接破坏呢？维修可是……”
“我对所谓玩笑的忍耐性很差。”
兹尔塔已经摸向背后的剑柄，不管万事屋的二把手有什么手段，兹尔塔脑中只剩下对林白的急眼和接下来的计划，如果林白不能配合他处理问题，兹尔塔怎么也得找找他的麻烦。
“好，好。”
林白举起手，眯眼笑着，像狐类一样，兹尔塔想看看他背后有没有拖着一个毛茸茸的大尾巴。
砰的一声，四周顷刻陷入黑暗，寒冷迅速爬上兹尔塔的身体，寂静之中只剩外面微弱的雨声，黑暗之中，林白问到：“我可以出去投降了么？”
兹尔塔沉默了一会：“林白，告诉我，失败会带来什么？”
“失败，你指交易么？”
“是的，鸰子那个应该算是任务失败吧？她会怎么样？我是不是也要落得她相同的下场？”
“鸰子并不会受到影响，交易已经结束，你应该知道万事屋对售后的态度，顶多是鸰子因此感到不安，万事屋从无交易时期的失手，我相信你也不会是第一个。”
林白抛下这句话后，轻飘飘地摸着黑就出去了，在黑暗中响起一声铁门的吱呀声，雨声扩大，光线微微射入，然后在铁门关上的一刻，二者一并消失，兹尔塔停下心中思绪。
嗯，现在有把工兵铲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