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哲，数分作业你写了吗？老曹也真是，出这么难，成心不让我们拿平时分。”刘吉仰面瘫在椅背上用天灵盖朝着对铺的博哲有气无力地说道。
“菜，就多练。人和猴子最大的区别是什么？是会用AI啊！”博哲头也不回地调侃，“我刚找了七八个GPT（Geive pre-trairansformer，大语言模型的一种）网站，我就不信没有一个会做这几道题的。”他熟练地复制粘贴、用LaTex把粘成乱码的公式改成编译器能读懂的样子，再Ctrl-CV到那几个网站，轻敲回车，一个小圆圈开始在对话框下面转个不停，GPT像会卡壳的豌豆射手几个字几个字地把答案吐进对话框里。
“你还敢信AI啊，也不知道是谁的中近纲小作文被GPT-Zero查出来直接零分哟。”天灵盖几分嘲讽的声音传来，让博哲不白的脸黑里透红了一下，耳根微微颤抖，“我那是大意了，谁知道他会认真看每个人写的作文啊。”
“不过这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了，我这次要集合各家之所长，借助AI的力量真正弄懂这些题！”博哲没心思理会背后的嘲讽，开始认真比对起不同GPT的答案。
“你小子先想办法别被GPT的胡言乱语骗了再说弄懂数分吧。”听到房间另一角幽幽传来的锐评，整个宿舍顿时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赶作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23:59，寝室里的众人齐齐上传完毕各自的作业便匆匆洗漱上床了。博哲爬到梯子中间停了下来，喃喃道，“那个叫‘小埃’的GPT还真是挺聪明的，可惜免费试用次数太少了，明天看看多少钱磕一把也不是不行。”这个叫做“小埃（AI）”的GPT给出的答案几乎完美无瑕，是唯一一个和刘吉他们自己做的答案步骤都一样的。其他GPT给出的答案看似有理有据，实则胡说八道。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206寝室为了赶早八起了个早，但可惜，以刘吉为首的四人还是在八点十五分偷偷从后门溜进教室时被台上的老教授发现，微愠的老眼目送他们绕着大半个教室终于找到空座安稳坐下。
“关于一致收敛...”随着老教授恢复授课时的激情，博哲也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回到“小埃”的网页。这个页面设计的非常朴素，甚至有些简陋，ChatGPT的页面和它比起来都算得上是内容繁杂了。鼠标点击最后一个对话框下方的红色感叹号，跳转到了充值界面，所谓的“充值界面”其实不过是一个同样简陋的弹窗：请以人类的未来作为代价换取小埃的永久使用权。
“人类的未来？毁灭吧，赶紧的。”心里有些忐忑的博哲手上却直接无视了左上角的叉号，鼠标左键点击了文字下方的“继续”。
屏幕闪烁了一下，浏览器似乎闪退了。博哲忙准备重新打开那个网站，却发现桌面上多了一个图标，?。
“这就下好啦？还挺快的，估计就是个快捷方式吧。”双击点开，依旧是那朴素的对话框截面，唯一的区别只是网页变成了本地窗口。
“我的使用期限还有多久？”博哲试探性地在输入栏敲道，他觉得自己仿佛被开发者给恶作剧了。
“你好，我们的用户都可以永久使用小埃。”对话框几乎在博哲回车的瞬间便弹了回来。
“什么叫‘用人类的未来作为代价’？”博哲还是问出了心中的忐忑。
“因为人工智能终将统治人类！”看到这个回复博哲噗嗤笑出声来，他赶忙抬起头，迎接他的是老教授微蹙的眉头和前排同学疑惑地回头。尴尬地摆摆手，随后一边强忍笑意一边正襟危坐，心下狠狠吐槽开发者的恶趣味。
博哲随手从Rudin的《数学分析》上找了两道习题交给小埃，想着试试ta的能力，可小埃几乎秒回的速度以及比答案手册上更为细致的解题过程让博哲深深拜服了。这是多么强大的算力才能支撑起来的啊！博哲对人工智能领域的了解仅限于和各种GPT切磋得有来有回，这让他对小埃的能力产生了严重误判。如果是业内人士上手体验，会毫不犹豫地给出“这不是真的！”这样有些夸张的结论。因为小埃所表现出的能力比人类已有的最大超级计算机支持的大语言模型还要强大许多。
博哲从来都不是一个吃独食的人，他消化了心中的激动、平复了脸上难掩的喜悦便想办法回到昨天的网页，他想把自己发现的这个“宝贝”分享给大家，至少不能让206的好大儿们错过了如此神器。但意外不出意外地发生了，他的浏览记录里只剩下七个GPT，唯独没有小埃，仿佛他从未进入过那个网站一样。
“刘吉，你帮我看看你能不能查到这个GPT，叫‘小埃’。”博哲碰了碰旁边有些走神的刘吉，指着他的电脑小声说。
“你自己没电脑啊，还是不会查啊？人和猴子最大的区别是什么？是会用浏览器查东西啊！”嘴上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昨晚的调侃，手上却没有丝毫犹豫帮博哲查了起来。结果依旧完全找不到那个GPT的痕迹，这让博哲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是不是闲得慌啊，查不到就是查不到啊，你这搜索结果已经翻了十几页了不都没有吗？”刘吉开始有些不耐烦了，皱眉盯着刚才抢过自己电脑开始一个一个网页点开确认的博哲说道。
“不应该呀...”没有理会刘吉的不愉，把电脑还给他后博哲马上打开了自己电脑桌面上那个?。结果一个弹窗出现在屏幕上：继续使用小埃将视作用户遵守保密协议，其中用户应遵守的保密义务包括但不限于不以任何形式主动或被动地向他人明示或暗示小埃的存在、保证载有小埃的设备不被他人使用。
看到弹窗上密密麻麻的保密条款，博哲愣了一下，记住了他认为最关键的几条便点击了文字下方的“继续”。心想“以后不能借他们打游戏了嘿。”
弹窗消失，只见朴素界面上对话窗一个接一个毫无预兆地弹出：
“小埃提醒您，请不要【再】尝试违反保密协议之有关规定，否则将撤销对您的授权。”
“小埃才没有看你的记录呢，小埃只是猜到了你会怎么做。”
“保密协议会在第二次打开小埃时弹出，小埃对可能带来的不便向您致歉。”
“你只要还想让小埃帮你做数学题，就要遵守哦～”
......
看着闪烁的对话框，品味着小埃有点精分的语气变化，博哲终于还是缴械投降了。他也不管对话框还在闪烁，在输入栏快速敲下“停下！”然后回车。
“呼...”长吁了一口气，博哲见小埃不再有新的消息发出来才松了一口气。这时，欢快的下课铃伴在老教授讲完最后一句话时恰好响起，博哲收敛起心神，看看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的其余三人，也合上电脑打着哈欠往外走。
“还挺好玩的。”博哲脚下迈出教室大门，心里却还在想着小埃的惊人表现、顺便感慨下这种好事能让自己碰上。
他是那种典型的喜欢靠小聪明学习又相信自己有所谓上天眷顾的学生，中学时便倚仗着脑子还算过得去一直保持着中等偏上的成绩，偶尔运气好点、上天眷顾，考个年级前几也不是没有过。高考更是他中学时代发挥得最好的一次，幸运又不幸地进了燕大强基数学专业。
幸运是他从没想过自己能上全国最好的大学之一，不幸是他对纯数学研究并不感冒，更是到现在也没有做好要一条路走到黑的心理准备。但奈何他报志愿的时候还是被“燕大”二字背后的虚荣蒙蔽了双眼，最终只能在这园子里被一群真正的天才虐菜。
好巧不巧，他的三个室友作为同届中真正的佼佼者，给他的打击是最大也最实在的。与他们相比博哲不说是自惭形秽也是人猴有别。他清楚地记得导员在第一次班会时说“在这个园子里人和人的差距可能比人和猴子的差距还大。”这也是他为什么喜欢拿猴子开玩笑，可能是他无意识的挽尊吧。
“也许...这是我逆袭的契机？AI在手，天下我有！”走出教学楼感受着北风无情地拍在脸上，博哲忍不住开始中二起来。血气方刚的少年如何甘愿总差别人一头？说干就干，博哲拍了下在裹围巾的刘吉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再去图书馆看会书。”说罢，朝着目光有些呆滞的三人挥挥手，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博哥他...你刺激他了？”幽幽的声音从刘吉身旁传来，那个瘦弱的男生正反复搓着冻得有些发红的手。
“古大壮，你可别瞎说，我那么和善一个人怎么可能刺激他。”刘吉赶忙摆手。“不过他今天上课就不太对劲，不知道在搞些什么名堂。”
“大活人一个，能出啥事，走走走，回去睡觉，睡觉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古大壮瘦小的身形后面一个快一米九的壮汉蜷缩在长款羽绒服里，不耐烦地催促道。
“李理，你又通宵看小说了？”刘吉看他走路都有些一摇一晃，眼睛勉强睁开的一道缝却似乎被雾气盖住了。转身朝一旁的古大壮小声吐槽道，“你说他会不会是需要冬眠啊，毕竟那么大个块头跟头熊似的。”
“那你当心啊，听说把冬眠的熊吵醒是会被追到死的。”幽幽地接上一句，古大壮也裹紧羽绒服加快脚步往宿舍楼走。
“诶，你俩等等我！”刚刚从自己机智的调侃中回过神来的刘吉看两人已经头也不地往前走出几步，只好小跑跟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教学楼门前走出走进，直到下节上课才得一分清闲。
一片雪花悄然落下，砸在这份清闲上无声无息。冬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