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的时候,小白领静静地呆所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但慢慢的它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慢慢地张嘴捉住了蠕动的肉虫,嘴里发出一声沙哑的哀鸣。
听到小白领的叫声,石玉磊心中五味杂陈。他想救小白领于水火,但又不知能做些什么。小白领病痛无助,石玉磊亦无助。
早晨,大郎依然没有回归。石玉磊忧色更甚,匆匆吃了口饭就出了家门。
他先来到美娜家。美娜本来想把这个柔弱的恶客拒之门外的,但一听到大郎已经两天没回家了。美娜心里也很担心。
前天我走后,就和大郎分开了,这两天也没见到它。它会跑哪里去呢?我和你一起找找吧。美娜担心地说道。我听说这附近有人吃狗肉的。
听到有人吃狗肉,石玉磊脸色十分难看了。他点了点头说:谢谢你,咱们分头找,我去东面,你去西面,中午再在这里碰头。
说完,石玉磊匆匆离去了。美娜也从家骑了辆单车出门而去。
社区的东面临近唐河,由于河水里放射性物质更多,污染也更严重,因此相对西面更加冷清,情况也更复杂。
石玉磊不太在乎河里的放射性物质,他以前有时会带着大郎到河边废弃的公园散步。
他沿着以前带着大郎走过的路,一边慢慢的控制着轮椅,一边东张西望的找寻大郎的踪迹,还时不时喊上两声。
石玉磊沿着河边走了一大圈,唯河水潺潺,草色青青,却不见大郎的身影。已经临近中午,石玉磊开始沿着另一条路往回折返。
这条路年久失修更加破旧,路两侧的房屋也都被遗弃,破破烂烂的,杂草丛生,林木繁杂,更加荒凉。本来石玉磊不会选择这条路的,但想到有一次,大郎追赶一只兔子来过这里。抱着万一的想法,石玉磊选择从这条路回去。道路已经破旧不堪,有的地方隆起,有的地方凹陷,坑坑洼洼的,非常不好走。
石玉磊一面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轮椅,一面留意着周围树丛。但路走了大半,树丛都静悄悄的,连个小动物也没有。
石玉磊对这里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了,他正想着美娜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大郎,等一见面大郎就会跳着扑到自己怀里。
他有些着急回去了。坐下的的轮椅明显快了不少,他对周围的树丛也只是走马观花的看上一看。
就在他经过一个废弃的带院子的住宅的时候,几声呜呜的声音传到了他耳朵里。虽然声音很小,但石玉磊心里猛地一震。
这个声音饱含愤怒和痛楚,石玉磊一下就分辨出这正是大狼的声音。
石玉磊连忙转动轮椅打算冲过去,但连接院子的小路已经被齐膝的杂草掩盖了。石玉磊弃了轮椅,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当打开腐朽的院门的时候,石玉磊看到了令他发狂的一幕。
一个长相丑陋,身材干瘦,一身邋遢的男人正骂骂咧咧的挥舞着手里的一根手臂粗细一米多长的木棒。一只满身血污,长嘴被一条破布绑住的狼青匍匐在地上,它赤红的眼睛仇恨的盯着那个丑陋的男人,眉角一道撕裂的伤口正汩汩流着血。
石玉磊狂吼了一声,就冲了上去。那个丑男被石玉磊的狂吼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石玉磊已经冲到了跟前,丑男仅仅用另一只手护住胸前,石玉磊就合身撞到了他身上。
这一撞,丑男只是后退了两步,脚下不稳,身体一摘歪,唉吆一声坐在了地上,眼中浮现一丝茫然。
石玉磊眼冒金星,身体如散架了一般,骨头似乎折了无数根,全身无处不疼痛。但他顾不上疼痛,挣扎着侧身抱住了狗头,用力把大郎嘴上绑缚的布条扯下来。
大郎的嘴摆脱了束缚,顿时发出一声悲鸣,眼睛里分明闪出了一个拟人化的表情,似乎再说,小主人,你终于来了。大郎伸出舌头舔了舔石玉磊嘴角冒出的血沫,挣扎着要站起来。但它的两个前肢耷拉着,明显已经断掉了。
这时候,丑男已经从茫然中回过味儿来。他站起身来,木棒直指着石玉磊,一脸的狰狞。它本想恶狠狠的说上几句威胁加辱骂的话,但话到嘴边他又有点说不出口。
他收起木棒,看着倒在地上那个人,那个撞倒他的人似乎更惨。他有点想不明白,我才是受害者,怎么他看上去更惨?难道是——碰瓷?一个词浮现在他的脑海。
想明白这一点,丑男怒火中烧,好你个小子,关公面前耍大刀是吧。他色厉内荏地吼道:小崽子,你找死是不是?说着又扬起了手里的木棒。
石玉磊看着这个凶恶的嘴脸,心里一阵的恶寒。此时他全身剧痛,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木棒砸下来。
就在这时,大郎借着石玉磊托着的手,后腿奋力一登跃了起来,一口咬住了丑男的手腕。锋利的犬齿像利刃一样刺穿了动脉血管。顿时,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丑男惨呼一声,急忙用手掰大郎的嘴。但大郎就是死咬着不松口。
丑男又一声惨叫,脸上显出疯狂之色。他用手拖住狗头,脚用力的踹向大郎的肚子,一下,两下,三下…
石玉磊哭喊着:大郎松嘴,快松嘴啊……一边哭喊一边胡乱的捡起手边的东西砸向丑男的脸。丑男踹了几脚之后,大郎松开了嘴,无声无息的摔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如同死了一般。
石玉磊疯狂的喊叫着爬向大郎,抱着狗的头痛哭起来。
丑男捂着已经撕烂的手腕,怨毒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大郎,逃似的跑出了院子,嘴里发出一阵阵的惨叫。
石玉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也许是发现大郎的脉搏还在跳动,给了他极大的鼓舞。他忍着全身的剧痛,拖着大郎硬是一点点拖到了轮椅上。他感觉这是他走过的最艰难的一段路。
回到家,虽然全身疼痛,不知折了多少根骨头,但石玉磊还是感觉好多了。金毛也醒了过来。看样子大郎伤的很重但还不至于致命。
石玉磊又振作起来。他把全能营养修复液全部倒出来,一人一狗各喝了一小杯。要知道这全能修复液可是高级货,就是在人身体出现大状况时才用的救命药。
平时有点状况,他可一滴都舍不得喝。可这次一次全喝光了,他却没皱半个眉头。
喝完修复液,石玉磊立刻就感受到一股暖流在身体里沿着血管到达四肢百骸,浑身说不出的舒服。有损伤的地方也不怎么痛了,只是有一丝丝的麻痒。
石玉磊暗叹修复液的强大。接着,他麻溜的给金毛接骨夹板防护,他自己不知被夹了多少次,因此操作起来竟是熟练异常。最后,他在阳台上靠着鸟笼子铺了一个大毯子,把金毛侧躺着放在毯子上。自己也挨着金毛平躺在毯子上。
他不知全身断了多少根骨头,一根根接是不太现实了,索性就平躺在毯子上,舒展开身体,借着修复液的强大功效,让断骨自己接上。至于能不能接的准,石玉磊也就听天由命了。
经过一上午的惊吓和疲惫,石玉磊躺在毯子上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他就睡到了半夜,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听到了大郎的惨叫声。
他坐起来一看,小白领正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啄着大郎,尖尖的喙一下就啄进大郎的肉里,扯下来一抹血肉。
石玉磊还没搞清状况,本能的用手去护住大郎。
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手背传递开来。他瞬间清醒了,忍着疼痛把大郎扒拉到一边。
就这短短的两三秒钟的功夫,石玉磊的手被连续啄了十来下。石玉磊大口吹着血肉模糊的手背,可是痛痛太多了,一时也吹不走。
他又检查一下大郎的伤口。毛毛皮糙肉厚的,虽然也破了皮,流了点血,但也不严重。
大郎睁开眼睛扭了扭头就又睡着了。他再次看看自己的手。自己的手可是细皮嫩肉的,现在可真是惨无忍睹了。
再看看肇事者,小白领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角落里,还是死气沉沉的,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石玉磊胸内燃烧的怒火一下子就被浇灭了。石玉磊想不明白小白领为什么会突然发疯,然后又突然平静下来。要不是手背的疼痛还在持续的攻击着他的神经,他甚至觉得刚才发生的只是错觉而已。他继续吹着气,为遭受的无妄之灾欲哭无泪。
好在修复液的药效还在发挥着作用,手背虽然疼但也伤的并不严重,疼痛稍稍缓解,在药力的影响下石玉磊又昏昏欲睡了。
睡梦中,石玉磊感觉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他梦到自己一个人走在干燥炎热的沙漠里。在这个干热又死寂的环境中,他一个人漫无目的艰难地走着,他多想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可是腿似乎已经不听使唤了,还是机械的一步步迈出。嘴唇已经干瘪的起了沟壑,皮肤也干枯的像老树皮一样,他多想喝上哪怕一口水,但目之所及皆是滚烫的黄沙。他想大声的呐喊,可是嗓子里火辣辣的,嘴里如塞了一团干巴巴的棉花。他张了张嘴,可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就是这样步履蹒跚的向前走着,走着。不知走了多久,不知什么时候,脚下已经不再深一脚浅一脚了,眼前也不是单调的黄色了,地上似乎有了一丝模糊的绿色。再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小湖,湖水清澈的荡漾着天空的蔚蓝,宛如调酒师手里一杯淡蓝色的鸡尾酒。
石玉磊奔跑起来,一头扎进了宝石一般的小湖里。
他闭着眼睛,任由身体沉向湖底,任由玉液琼浆一般的湖水流进嘴里。他一直往下沉,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睁开眼睛,惊讶的发现他的身体竟然变成如婴儿一般。他挥了挥粉嫩的小手,蹬了蹬如玉的小脚丫,呼吸着乳状的液汁,竟然说不出的舒服,惬意。
他赤裸着幼小的身躯,游荡者,雀跃着,在他的专属空间里享受着轻松和惬意,如梦如幻,如痴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