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在半空中没有着力点一样,陈渊感觉自己浑身都用不上一点力气。
他大约感觉出来了,自己可能是被迷药迷倒了。
可他毕竟不是普通人,究竟是什么迷药,连自己都能迷倒。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不仅用不上一点力气,五脏六腑及其大脑还像是被梦魇不断挤压着,刺痛,但是想醒醒不过来。
在这种环境下他丧失了很大一部分的理性思考能力,大脑的活动基本上靠本能和直觉。
这种情况下,他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或是思考过程都被无限放大,在脑海里回荡。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呢?
是我的失误吗?
为什么提前尸变了?
连我也被困住了?
太可恶了!
如果昨天不回去守在这里或许刘显民也就不会死了。
都怪我,是我的失误。
真的是我的失误吗?
不对,
按昨天的煞气积累程度,完全不至于尸变。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呢?
他的想法依旧在脑海里回荡着,突然有一个画面闯入了脑海。
刘显民的右胳膊上有伤。
刘显民早上推门进来的画面被定格在陈渊脑海里,他不经意间露出的右手被裁剪,放大,让陈渊得以好好观察。
那样的伤口,
啊!
陈渊大脑里的一条线索理顺了。
是刘显民在养尸,
那幅梼杌的卷轴画,就是在加速他母亲尸气的积累。
他为什么要养尸呢?
他家里的全家福被撕掉一部分,
被撕掉的那个人可能是他的父亲。
当然也有可能是妻子或者其他家人,但是家里的陈设,不像是有除母亲外的其他女人居住过。
也就是说,无论怎样,家里只有他和母亲。
他很孝顺,孝顺得唯母亲马首是瞻,他母亲的要求都会满足。
太孝顺了,把瘫痪多年的母亲照顾得很好,身上很干净,也没有褥疮。
可他一直对着母亲说话,自言自语,这真的是思念母亲吗?
如果他母亲已经入土见不到了,对着母亲说些话表达思念也合理。
可他母亲只是瘫痪在床,他一直都能见到真人。
太奇怪了,过于孝顺了,或者说,有些暧昧?!!
对!这感觉,就是有些暧昧,更进一步说,他有恋母情结!
所以他不接受父亲对母亲的占有,把父亲的照片撕掉了。
那他养尸一方面是为了保护母亲的身体不腐烂,
另一方面,养何英这具尸体,是为了供养母亲。
随着时间流逝,尸体所需要的阴气越来越多,依靠一幅画和母亲自身的阴气可能不够。
所以,用何英的阴气来养他母亲!
画、自身阴气再加上何英的阴气为养料,这足够养一具厉鬼邪尸了。
王二柱由于害怕,和他说过何英死后的怪事,也说了想找个阴阳先生,也就找来了我。
刘显民怕打草惊蛇,怕自己的计划败露,就没有阻止王二柱来找我。
他起初应该是觉得我只是个江湖骗子,
但是没想到我一眼就发现了墙上的画有问题。
于是我拿走了画。
他母亲与何英还不太相同,他母亲死的时间已经很长了,
所以需要的阴气量太大,把画拿走之后,他母亲的养料供应不上了。
所以,所以……
陈渊把他进门不小心露出右手伤口那一幕的情节又往前倒了几秒,停在了他刚进门的时候。
他刚进门的时候,手里是拿着东西的,但是看到我之后,把手里的东西藏到后面了。
陈渊把那个画面继续定格,裁剪,放大。他看到了一个带着青色铜锈的刀把。
对,那是一件青铜器,青铜刀,墓里出来的,本身阴气就重,就是不祥之物,还被别人炼化成了能害人的邪祟法具。
他母亲的养料供应不上了,所以,
所以他把右腕割破了,用自己的血来养母亲。
子女与母亲本就血脉相连,所以刘显民的血的效果格外的好。
对一具阴尸来说,从未有过这样的珍馐。
所以他母亲醒了过来,提前尸变了。
陈渊脑海里已经想象出了具体的画面,像是电影一样一幕幕在他大脑里播放。
刘显民看到画被拿走后气得垂首顿足,又趴到母亲床前一遍遍抚摸着她的脸颊,想着该如何养自己的母亲。
无计可施的他想到了家里曾经从一个狡诈恶毒的阴阳先生手里买来一个青铜刀。
于是他用青铜刀割腕,把血流在母亲嘴里。
他看到母亲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好了,他非常高兴就想着多喂母亲些鲜血。
没成想这血唤醒了母亲,母亲欻地睁开了眼,还没等刘显民高兴,
已经尸变的母亲就一把把他拉到怀里啃食了起来。
刘显民就这样被咬死了,死了的他养母亲的执念过于强烈,就成了行尸走肉。
等白天阳气重的时候,他母亲又躺到床上不再动弹了,他并不清楚这是尸体在白天的正常反应,只觉得自己母亲可能需要更多的养料。
于是就拿着青铜刀下了楼,去找王二柱估计是想用王二柱或者何英来继续养他的母亲。
陈渊意识恢复了一些,不再像是在半空中飘荡着了,不再是充满一种完全使不上力的无奈感了,只是仍然还是被梦魇压着一样,醒不过来。
但总比刚刚好多了。
终于理清了,没想到好不容易理清一条线索,居然还是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理清的。
嘶,他和母亲关系这么好,毕竟血脉相连,哪怕是尸变了,怎么就直接把自己儿子啃死了,戾气再怎么重也不应该一点意识都没有吧,奇怪。
陈渊想着想着,忽然眼前一黑,又像是被拉进了另外一个空间。
他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王二柱家里的陈设,面前是何英的棺材。
这是,醒过来了?陈渊心想。
他起身活动了活动,感觉身体异常轻盈。墙上血淋淋充满了双手挠刮的血印子,看来何英受了极大的痛苦啊/有些怪异,他走近棺材一看,棺材是空的!
不对,我还没醒过来,这还是在梦里,梦见在王二柱的房间里,这是何英在给我托梦!
她给我托梦干什么呢?而且也不见她人啊。
陈渊走近仔细观察着墙上的血印子,猛地一回头,披散着头发的何英赫然瞪着他,吓得陈渊大叫一声,我的妈呀!
那布满血丝的双眼,苍白像石灰的面色,披散的头发,血红破烂的长裙,吓得陈渊差点一拳打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