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退下吧,让孤一个人静静。”
“是,陛下。”
谷慕奕看四下里的人都退了出去,一个人坐在那里抱头思索。
中原之内,沐国盘踞黄河一带,国土辽阔,这些年因为矿脉之事,吴国选择亲近京国,和沐国的关系大不如前。都说远亲不如近邻,谷慕奕以为能和京国打好关系,吴国就可以得到安稳,可他却忽视了京国那背地里的野心。
当年京楚灭南汉之时,南汉毫无还手之力,被京楚二国瓜分得干干净净,而面积远不足南汉的吴国更是如蝼蚁一般弱小,攀附不了强国,结局只怕会同南汉一般。
谷慕奕看着自己的双手——沾染至亲的鲜血,众叛亲离,才得到这个原本不属于他的位置,他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没坐热乎的王位被人夺走。他太想证明自己的实力,他在父王眼里远不及他的哥哥们,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也轮不到他,母妃最疼爱的就是大哥,次之是小妹,再次之是二哥,而他做什么都似乎得不到他们由衷的肯定。
后来,在卜衡阳等人的怂恿下,他将锋利的刀剑指向了自己的至亲——“前朝不也有夺位之变吗?殿下为何不去证明自己也有能力坐上这个位置?”
谷慕奕历经一场夺位的风雨后,他愈发偏执,一开始他满怀愧疚去看望被囚禁的母妃,可是换来的是那一记响亮的耳光,和母妃眼里的咒怨。
“你怎么不去死?!”
母妃的声音划破囚房的冷剂,狠狠地撞在他的心头。
“孤做到了,您不为孤高兴么?”谷慕奕近乎疯狂地笑着,他微微俯身指着头上的王冠,阴翳地看着面前面如死灰的母妃,“您看,这是属于孤的王冠!”
“啪!”
谷慕奕措不及防地挨了一下,头上的王冠被打落在地上,在地上滚了几圈,他半边的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他发红的脸颊。
牢房外的守卫们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你配吗?!你看看都做了些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谷慕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另一边的头发也抓散下来,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王冠,双手捧着王冠,笑着说:“是有点脏了,不过擦擦就好了。母妃,你觉得等到大哥坐上了王位,孤还有活路吗?”
“……”
“孤这条命是您给的,但不见得您能保佑孤能活到大哥登基的时候,说不定他登基的那天就是孤和二哥的忌日呢?既然都是您的儿子,那谁当这个王不都一样吗?”
“怪我,怪我……”
谷慕奕看着眼前的母妃双眸蓄满泪水,本想怜惜地从怀里拿出手帕,哪知下一刻——她猛地从头上拔下银钗,自行了断。
“至少您看到孤的能力了……”谷慕奕惋惜地看着渐渐咽气的母妃,转身走了出去。
至此,这世间他只剩下一个远嫁他国的妹妹了,没有人能夺走他的王位,谷慕奕看着手里的王印,暗自心想:孤能让吴国强大的!
春雷惊鸣,细雨绵绵,谷慕冉站在屋外看着雨落飞檐,眼前一片水帘朦胧。
院里的水缸蓄满了水,雨落其上,荡开阵阵涟漪。
虞静祯默默从里屋走出来,走到谷慕冉的身旁为她披上一件外衣。他俯身微看,她的衣襟不知不觉间已经被雨水打湿,可她依旧站在原地,望向那灰蒙的天空。
“殿下,”谷慕冉感受到肩上多了一件衣裳,偏过头看向虞静祯,“我饿了。”
“好,给你做。”
炉灶前,朝云和暮雨都围在虞静祯身边,看着他手起刀落,动作利落干净,没机会功夫就准备好了食材。
“我爹举炊功夫十分了得!”虞绾骄傲地捧着脸颊,坐在桌前说道,“他什么菜都会做!”
“真看不出来……”朝云难以置信地看着那鱼身上的改刀,连连摇头。
“殿下,”暮雨在桌上寻了半天,问道,“需要我去买花椒吗?”
“不必,我们要入乡随俗,这是要做地道的江南菜。”虞静祯接过谷慕冉递来装满水的瓢,往锅灶里顺势一倒,水汽升腾,“柴火再添些。”
“爹,这是什么鱼啊?”虞绾看着餐盘上安静的鱼,好奇地问道。
“黄鱼,等下做咸菜大汤黄鱼给你尝尝。”虞静祯将咸白菜倒入热水之中。
大家坐在桌旁,看着虞静祯娴熟地将那条黄鱼下水,着一身麻布,在炉灶前忙活,宛若寻常人家一般。
等到小火煮鱼至八分熟,虞江亭用长勺将其捞出放在瓷盘上,他又将些许调味料加入锅里勾芡,接着将汤汁舀出,淋在鱼身上。
很快鲜美的鱼香就充斥整个屋内,纵使外头的冷气时不时透过窗棂、门缝钻进来,可是那冒着热气的饭菜却让每个人心里都暖洋洋的。
“要是橘子的娃们都在这就好了,它们肯定围在我身边要鱼吃!”虞绾闻着鱼香,幸福地感叹道,“爹做的鱼就是这么好!”
“放心吧,有荀师傅在,它们不会没鱼吃的。”谷慕冉拿起筷子,从鱼肚夹下一块小肉,放到虞绾的碗里,“吃鱼小心鱼刺。”
“两位尝尝吧,别客气。”虞静祯看着朝云和暮雨一副拘谨的样子,抬手招呼道,“这一路二位辛苦了!”
“殿下客气了。”
“对,这是我们的任务。”
“能否冒昧地问二位,晚霞客的主上是何方神圣?”虞静祯不经意地询问道。
朝云和暮雨都愣了一下,相互对视后,朝云开口道:“殿下主上的身份不便透露,您只需要知道我们此次是来保护殿下的。”
“那接下来,你们还会继续留着这里吗?”虞绾放下碗筷,认真地看向朝云和暮雨。
“会的,小殿下。”暮雨点了点头,回应道。
朝云也顺势点点头,接着说道:“不过,殿下,如今沐王的通缉令已经下达沐国全境,吴王也已经得到消息,接下来我们需要隐藏好各自的身份,以平称来做第一步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