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浮萍侯府。
为着处理一些事务，下线了近十章的齐归蝶一回来。
便从摇椅上安躺的沈澄口中，听完了今夜军营大乱的始末。
饶是铃兰小公主城府甚深，也不禁听得双唇微张，惊诧不已。
心情平复后，再望向沈澄时的目光，却比往昔更柔，更媚了：
“沈郎勇猛如此，却教奴家如何忍耐……”
“连杀宫顺实、明一指两员大将，宫九麾下再无可用武夫。”
“这一来，沈郎等同是把偌大的一座锡卢国，拱手交予我铃兰啊。”
齐归蝶的眼眸变得无比炽热：
“如此一来，立下灭国大功的奴家，战后必将被正式立为嗣君。”
“到时候，不论沈郎是否希罕。”
“这国土扩张近三分之一的铃兰国，有一半是沈郎的了。”
她心情前所未有地愉悦，说话也不免忘形。
方才一番言语，说白了与求婚也没差别了。
沈澄心里其实是乐意的。
但瞥了眼身旁轻啜着酒水的薛清卿，就算再乐意也得装没听懂。
只道：
“你可别因此就轻忽大意。”
“宫九本人就是一等一的高手，身边像程慕华般与国同运的武林大豪，也不知尚有几位。”
“而且，如果温乔真不要脸得跟着她上战场。”
“贵国的兵马再强，也未必就能占到多少优势。”
经过这夜闯营厮杀，沈澄深深感受到一位第六楼剑修，在凡人兵士跟前的压倒性优势。
铃兰军中，自然也有武道强者。
但即便是像藏剑老人般强横半世，形同江湖神话的先天武夫。
还不是被清卿银簪一划，便已了账？
修为越是精进，沈澄便越是意识到自身的武艺，尚不足以形成影响大战成败的关键。
踏入先天境界后，起到的作用会更大。
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像清卿般能以阴神外游，御使飞剑横扫千军的小剑仙。
只要身在战场，就是对敌方全军最可怕的威慑。
齐归蝶笑道：
“温乔的脸皮若真厚到了这个地步，父君就当亲自上阵了。”
“人们都说，他的武功已不在爷爷当年之下。”
“可若没打杀一两个小剑仙，谁知道真假？”
“见过爷爷当年出手的人，大多死绝啦。”
她话里说要打杀的是温乔，未尝也不是存着暗刺薛清卿的心思。
别以为自己贵为山上仙家，就稳操胜券。
待奴家登上一国之君的尊位，不论地位还是手中武力。
未必就输了你一个游离于学宫势力外的闲散剑修。
只是细细想着，齐归蝶又开始笑不出来了。
这夜过后，沈郎与薛清卿之间。
终是也如像与自己一般，有了共渡患难的回忆。
不，这夜沈澄所经历的，想必要远远比当日在赌坊外的遭遇更凶险吧。
原本就已落后的自己，这会儿是一步慢步步慢，好快就将受制于人了。
哼，明明是自己先来的……
齐归蝶脑内掠过百千思绪，脸上却挂出一抹滴水不漏的微笑：
“说了这一阵子闲话，会中尚有大事，等着奴家回去料理呢。”
“最迟在中秋前，奴家就会离城。”
“下次与沈郎相见，说不定就是在战场上了。”
“前提是经过今夜的事，宫九还敢，而且还有本事强押你上前线去。
齐归蝶半开玩笑地说道：
“离别在即，沈郎可会赠奴家一吻？”
沈澄微微一笑，尚未回应。
薛清卿的目光，已如一道冷电射往齐归蝶脸上。
清澈的眼眸里并无怒色，只是冷漠。
齐归蝶却骤然打了一个激零，预感到极大的危险。
吐了吐舌，不敢多说，只道：
“奴家出城前，会再来跟沈郎道别的。”
“别的事情嘛，到时候再算罢。”
薛清卿目送着她离去，尽可能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然而心里头的小心思，还是透过微微嘟起的嘴唇流露了出来。
沈澄盯着她，悠然说道：
“清卿这是在吃醋了？”
薛清卿眨了眨眼：
“明烛喜欢女子为你吃醋吗？”
沈澄哈哈一笑，双臂脑后作枕：
“那得看是谁。”
“清卿难得有小脾气时，还是很可爱的。”
薛清卿哼了一声。
半晌，忽道：
“玉琪早上来找我道歉了。”
“顺便也提到了那会在清心池边，若盈跟你都说过什么。”
沈澄的神色，登时变得有点不自然：
“你是说……双修之事？”
“嗯。”
薛清卿忽然把脑袋凑到他脸庞前，无比认真地注视着他：
“你……真的想跟温乔双修吗？”
这一刻，沈澄意识到接下来的答案至关重要。
前世经历过无数送命题的他，轻眨着眼眸，忽然反问道：
“在清卿的眼中，我若不借助别人的力量，就没法升至更高的境界吗？”
薛清卿摇头：
“我虽不谙武道，但也知道，明烛的武道天赋世间少有。”
“宫九一副身躯先天阴盛阳衰，尚且能踏入先天。”
“明烛的天份，难道就不及她？”
她的声线渐渐变得柔和：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王若盈勾起你与温乔双修的念头，绝没有安着好心。”
“温乔修的是命火之道，未入先天的武夫一旦与其交合，定必烈火焚身，全身经脉化为焦炭。”
“而你此刻为之烦恼的，是如何快速冲破阳维、阳蹻两大经脉。”
“待得你通了八脉，步入先天，体内阴阳二气自然衍生滋长。”
“借由双修吸纳特定属性的灵气，对修行的裨益就低许多了。”
“换言之，在你需要温乔之时，与她双修会毁掉你。”
“待你能够承受命火烧灼经脉之时，反倒用不着与她双修了。”
“燕前辈的想法没错，双修小道，终究推不开登仙大门。”
薛清卿顿了一顿，续道：
“就算温乔肯压制命火强度，尽量不伤你的体魄。”
“以后天武夫的经脉强度，根本承受不住自她体内得来的浑厚灵气。”
“一身真力反过来会被她吸噬进体，化为她修行的养分。”
“修为相差太远的两者双修，对强者只有微弱的益处，却将毁及修为低者的根基。”
“若非如此……我本来也可以助你修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