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样说。
但凭着手头的蛛丝马迹,沈澄对此仍是有一点头绪的。
听说近日,从杏海沿岸返航回来的水手们。
绘形绘色地将在海中碰上一头大章鱼怪的故事传开了。
人们都把这当成是荒诞怪谈,一笑置之。
却没注意到,泊在码头的船只,已在不知不觉间少了好几艘。
薛清卿跟沈澄提起这档事时。
曾说海中的章鱼怪物。
很大机会是魔教舰队当年入侵残留的手尾。
沈澄却觉得不太合理。
魔教入侵缺月州,都快是四个甲子前的事了。
若然怪物真的与此有关。
至于等上这许久才出来蹦跶吗?
那位梧桐山人燕微蘅,昔日曾参与过诸学宫支援南朝之战。
在南朝旧京的城墙下,与魔教副教主对过一掌。
对魔教的刻骨仇恨。
大概已到了遇事不决怪魔教的程度了。
但若说,怪物是透过海中某处敞开的鬼门现身,击沈近海商船的。
那就解释得通,为何缺月州的儒教势力会对此视若无睹了。
在上千年苦大仇深的教育下,哪怕是温乔那类人。
斩妖除魔也不会落后他人。
但任由缺月州诸国鬼门遍地。
却是莲台、抚婴两座学宫的共同策略。
一个弱势的缺月州。
无论对于想要“收复故土”的世俗王朝。
还是旨在维持主导地位的教权而言,都是有利的。
想到此处,沈澄不由得低声骂了一句:
“这群臭老九,读的都是哪门子的圣贤书……”
他心情不佳,手掌一翻。
随手便将鬼物残魂炼化。
获得奖励,凭虚避水诀。
人在水中之所以行动受制,皆因无法在水底吐纳换气。
就算是极高强的武夫或练气士。
也没法子长时间屏息遁水,更别说要发挥出全部的实力了。
这一千年来,儒家八大学宫将剑道与儒道合而为一,横压当世,神洲无别家可与抗。
读书人们已成为大地的统治者。
对于比大地更要广阔无边的大海,却始终不敢深入。
谁晓得在那深不见底的海里。
藏着多少凶险危地,几许怪奇异兽?
在没法发挥全力的前提下。
就算修为高在云端如五大山人。
也不会轻易拿只有一条的性命去冒险。
沈澄得到的这门凭虚避水诀。
却是能在短时间内,透过肌肤表面的毛孔进行吐纳呼吸。
而且实力并不会因此有所降低。
只是运行这门法诀,消耗的真气太多。
即使真力雄厚如沈澄,也无力支撑长时间的应用。
算了,也没差。
沈澄没觉得自己在短期内,会有着在水底长时间活动的必要。
除非莲台的那群小崽子们,半点面皮都不要了。
强行把自己扯到学宫中心处的那座未圆湖里。
好为李辰锋和王开元找回场子。
可若学宫真堕落到了这种程度。
干脆跟魔教换个名字吧。
……
两天后的夜里,锡卢国王室别苑清心池。
沈澄拿着自阴世带出的浅盏。
将浓浊湖水,倒进清如明镜的池水里头。
待得湖水一滴不剩时。
清心池的池面,也已染上了一层青灰。
他满意地扬起了嘴角。
让赵玉琪帮着找寻修炼用的灵泉时。
他可没想到,对方会直接把贵妃平常泡澡的池子充公来给他用。
池水源自地底某道灵气深厚的水脉。
浸泡其中,强身健体、明肌焕肤自是应然。
而将这一池清水污染得阴气深重。
好等贵妃和宫九,再也没法在这泡澡。
更是让沈澄心头出了一口闷气,感觉十分的畅快。
他解开衣袍,缓步踏入池中,盘坐运功。
过不多时,体表散发的热力。
便蒸起了一层茫茫白雾。
老阳生少阴,他既要将体内阴气提升至顶点。
就必然要暂时性地外放阳气。
好等满池阴煞之气,有着乘虚而入,填补空缺的余地。
沈澄潜心运功,气息流转,渐入佳境。
按照目前进度,最晚在天亮时。
他便能顺利打通阴维、阴蹻两大经脉。
便在这时。
一道朦朦胧胧的身影,穿过茫茫白雾而来。
赵玉琪身上只裹着一条长长的浴巾。
全然没能遮盖着胸前甜瓜似的圆弧。
她的目光与沈澄对视片刻,脸蛋刹地嫣红。
却仍是略显生硬地踏进了池水里,盘腿坐到了池边。
这可真的出乎沈澄的意料之外。
破而后立归破而后立。
也没像您般一破便破得这般彻底的吧。
至于赵玉琪身在充斥阴气的池水中,面上却无半点异样。
倒没教沈澄感到十分希奇。
要是莲台嫡传的贤人。
连稀释了的阴气,也没法子应付。
这回也别跟魔教换名字了。
人家魔教听了,也嫌掉份儿。
他心思一动,凝神静气。
果然,池外某处的庭园里。
还隐藏着另一股骤似低敛。
实则却隐隐有躁动意的气息。
要是进池的不是赵玉琪。
沈澄的修炼进程,说不定就得被人打断了。
他又瞥了赵玉琪一眼。
这一下子,可就没法再“凝神静气”一遍了。
只见赵玉琪犹豫了一阵子。
缓缓抬起白藕般的双臂,束起了颈后飘散的长发。
这一抬臂,两团茂密旺盛的黑亮腋毛。
便骤然映进了沈澄的眼帘里。
咳,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沈澄缓缓地移开了视线。
尝试再次专注在运功之上。
却听赵玉琪忽然无奈一笑:
“吓到沈兄了吗?”
“玉琪衣袍之下的真实形象。”
“是不是跟你心目中的清纯玉女相差甚远呢?”
“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圣兽会愿意选择我……”
“只是因为薛师姐的指示吗?”
“那么,师姐又是为何觉得,我能配得上独角兽的垂青?”
学宫年轻一辈的女子,大多没有剃去腋毛的习惯。
毕竟绝大部份时候,她们的身躯都被宽大的儒袍所遮盖着。
用不着担心有碍观瞻的问题。
当然,绝大部份时候都没穿儒袍。
甚至没穿袍子的温乔是例外。
然而每个学宫女子,也不会因着这等小事而受到侧目。
唯有赵玉琪。
早早便被沉重的玉女之名紧捆了手脚。
失去了独角兽的她。
心里某个角落,竟是难以言说地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