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澄对女人的目光向来很敏感。
王若盈去前瞧他的眼神。
并不是一位贤人，瞧着打脸大敌的眼神。
而是一个女人，瞧着一个男人的眼神。
这种目光，对于穿越后一直算得清心寡欲的沈澄而言，是很新奇的。
女子总是会被一眼瞧不见深浅的男子打动的。
前提是这个男子，长得还可以。
而沈澄自然不仅仅是长得还可以。
忽听自廊柱后走出的齐归蝶轻轻一笑：
“沈郎，莫不是对那王若盈起了心思？”
“那浪货身经百战，床上的各种功夫，想必比剑术要纯熟得多。”
“只是你若想跟她寻寻乐子，别怕得了暗病才好。”
沈澄微微一笑，还未说话。
薛清卿已开口说道：
“刚才你在哪儿？”
齐归蝶立时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情：
“不就是柱子后头了，怎么啦？”
“薛大小姐总不是指望我这修为平平的三段武夫，在旁为你掠阵吧？”
“以你我的交情，你真的好意思对我有这般过份的要求吗？”
薛清卿往沈澄抬了抬下巴：
“明烛不也跟你一样也是三段？”
说话间，悄然便改了对沈澄的称呼。
反正沈澄这几天来，一直“清卿清卿”地喊着。
她也觉得互称表字，感觉还不错。
比起冷冰冰的“沈兄”“薛姑娘”要好得多了。
齐归蝶轻轻挽起沈澄的手臂，悠悠然说道：
“旁人又怎能与沈郎相比。”
沈澄觉得，这话大概能归进薛清卿最不爱听的那类“客套说话”里头。
无奈的是，他对这类话还挺受用的。
他轻力自齐归蝶怀中抽出手臂。
盯着薛清卿，低声问道：
“清卿，在想那赵玉琪的事？”
薛清卿嗯了一声。
漫步走到被前任主人遗弃在大树下的独角兽跟前。
伸手抚顺独角兽低垂头颅后的亮白长毛，嗓音低沉道：
“王若盈，以及今儿没曾到来的陈芷菁的剑意，都要比那两个男的强上不少。”
“然而她们已然碰上了瓶颈，破境之前，剑意再难有所提升。”
“赵玉琪却不同。”
“这番她破而后立，只要能够静下心来，好好沉淀。”
“说不定能一步踏入第六楼。”
沈澄问道：
“同境相斗的话，她会是你的对手吗？”
薛清卿想了想，微微咧开了唇：
“假若她能改修她家先生‘一片柳叶斩仙人’的高妙剑意。”
“不须拔剑，也能与我并驾齐驱。”
“但如你所见，她骨子里并没有那股决然毅然的狠劲，所以……”
后续的话已不必再说下去。
沈澄大笑：
“如此一来，我便能开始想想，到底该要求她为我作什么了。”
……
是夜子时，阴世。
沈澄回到地藏庙后的第一件事。
就是将坛前的三盏灯台点亮。
灯台既亮，他的魂魄便有了依存之所。
就算在这阴世的某个角落，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魂飞魄散。
元神之躯也会于这三盏灯火跟前重新聚拢，形同满血复活。
虽说身后背负着飞剑“镇灵”的他。
就算迎面碰上一头鬼王，也无所畏惧。
但飞剑出匣是需要时间的。
假使他遇上比那李辰锋的飞剑刺杀更快三分的突袭。
元神之躯，又无法凝聚阴煞炼甲护身。
便难免要硬生生吃一记好的。
见识过学宫五位贤人的出手后。
他竟然也开始为自身的生死而考虑了。
温乔的飞剑，只会在那五人之上。
假使镇灵无法一剑杀之。
他又是否有把握，接下对方的最强一击？
这次阴世远游的目的地，是城镇西部边界处。
气势冲霄的光柱，来自一座破烂无比，似乎下一刹便要颓然崩塌的小道观。
观名“观道观”。
观道观中，有观道仙？
何谓大道。
上善若水。
沈澄走到道观后院时，便瞧见一具穿着青布道袍的干尸枯坐院中。
身前是一片青灰色的浓浊湖水。
湖面闪烁着数缕如丝的青苍细焰。
与沈澄身旁浮空的长命灯火有点相似。
只是亮光远为微弱。
沈澄目光微微亮起。
是磷火。
在阳世，这种火焰又被称为鬼火，常见于墓场坟头等地。
本质是阴煞之气在与活人阳气相冲后，自燃产生的火焰。
听说在孤山以北，有些鬼修会特地前往惨烈厮杀后的战场。
收拢当地浓郁异常的阴煞之气，燃烧起巨大的鬼火，作为炼丹或对敌的手段。
沈澄以往行走于阴世之时。
总是时刻亮着长命灯，将身周弱小的残魂烧净。
因此倒是从未遇见过鬼火。
他忽然很好奇，青灰色的湖水里头到底藏着什么。
只是在进一步探究之前。
还是先把道人眉心的一点残魂炼掉再说。
沈澄手掌抚过干尸尚存数缕灰白发丝的头顶。
点起长命灯，碧手炼残魂。
获得奖励，术法“三山望气术”。
何谓三山？
西月神洲的道门，大致分为正一、上清、全真三派。
其中，上清派的总部位处茅山。
全真派则是以龙门山作为根据地。
唯有规模最广，势力最大的正一派。
占据了远东之地的三座连绵山峰，作为祖庭的所在地。
三山望气术中的三山。
就是指这三座被今人合称为“龙虎三山”的道门名山。
沈澄再次望向干尸身上道袍，却瞧不出什么门道。
看来这出身于正一名门的道人。
在堕入阴世之前，曾有意地隐藏了身份。
“听闻那龙虎山三脉，通天阁掌雷法，敬剑楼御法剑，望海亭执符箓。”
“虽然同是正一一脉，传承却不完全一致。”
“这三山望气术，却是正一门下任何弟子也必修的法门。”
“单单从它之上，也推敲不出这道人的身份来历。”
“算了，反正也不关我的事……”
沈澄以元神之躯行走阴世。
对分布于城镇各处的气息变化，格外瞧得清晰。
然若身在阳间，须隔着肉眼凡胎注视世间事物。
一双未曾开光的肉眼。
却成了阻隔他以精神感知外界气息的窒碍。
有了这门三山望气术后。
凡是百里之内，一定规模以上的气息波动。
也必将被沈澄双目瞧得清楚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