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姒文命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午后。
他身上盖着一条粗布被子,打量着周遭环境。
简陋的草屋,粗糙的几件摆设,一见便知是平民之家。
他治水时风餐露宿惯了,在百姓家借宿更是常事。
所以当他发现自己所处环境时,不仅不担心,反是自在安心了不少。
毕竟比起心有九窍的贵族,百姓要质朴单纯的多。
背后传来阵阵灼痛,姒文命试图抬了下双手,不由疼得呲牙咧嘴。
“还好还好,胳膊没废掉。”
他苦中作乐的想。
正无聊时,突然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
目前情况未明,不如以不变应万变,如果能探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就更好了。
思及此,姒文命赶紧闭眼假寐。
两道脚步声传来,很快走到他床前站定。
一道女声先开了口:
“女简,他的血不是止住了吗?为什么还不醒呀”
声音清脆中又带着丝苦恼。
“女娇姐姐,你不要着急。这个人伤得重,昨天流了好多血,又发了一夜烧,要想好起来肯定是需要时间的。”
另一道女声响起,话说得沉稳,声音却稚嫩,听起来还是个孩子。
“发烧了?”
年长些的女子声音愈发焦急。
接着一双柔软的手覆上了姒文命的额头。
姒文命脸唰一下红了。
倒也不怪他激动,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和除母亲以外的异性亲密接触嘛。
想他常年混迹于治水一线,光膀子的老爷们儿天天见,年轻的大姑娘嘛,还真没见着过。
所以虽长着一张30岁成熟汉子的脸,实则在两性方面,姒文命内心还是当年那个17岁的纯情少年,清纯羞涩的很。
年少人血气方刚爱上脸那不是很正常嘛。
女娇却急了。
她忙喊:
“女简,你快来看看,他脸怎么突然这么红啊,是不是又发烧了?”
女简赶忙上前,伸出手在他额前、颈两侧各摸了两下。
不对,没发烧啊。
女简疑惑的看了看床上盯着关公脸的姒文命,又看看女娇。
莫非……是害羞了?
她要是没记错,姒文命得有30岁了吧。
这是醒了?还要上演猛男娇羞?
不过作为CP粉,女简对此自然是乐见其成,甚至开始助攻。
“哎呀,照理也该醒了。可他现在还在昏睡,脸又那么红,不知道是不是伤口又恶化了。这样吧,女娇姐姐,他要是还不醒,我们就将被子拿掉,查看一下他的伤口吧。”
女简促狭的说道,还特地在拿掉被子上加重了咬字。
女娇却不知女简是想捉弄姒文命,信以为真:
“啊,加重了?好,是需要现在看伤口吗?”
“哎,那就要看他能不能醒了。”
姒文命脸红得要滴血,不好再装晕。
他皱着眉,发出“唔”的一声痛苦闷哼,睁开眼,一脸迷茫。
“这是哪里?”
他虚弱的问。
还不忘轻咳几声。
女简退后,抱着胳膊,翻着菜刀眼儿,边欣赏他的演技边在心里吐槽:
“啧啧啧,装得真像啊,奥斯卡都欠你一个小金人儿。”
女娇却很是惊喜,女简医术不错嘛,说醒就能醒啊。
“你醒了?太好了!这是涂山氏族地,恩人是因救我而受伤,目前在山谷中休养。”
女娇站直身,郑重向床上的姒文命行礼:
“恩人救我一命,女娇在此谢过。不知恩人姓名,还望相告,女娇必尽力报答。”
“哎,别别别,密本一介村夫,受不得姑娘如此大礼。咳咳,当日情急之下,对姑娘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见女娇这么正式,姒文命情急之下忙要起身相拦,不想动作太大,牵动背部伤口,不由又是一阵咳嗽。
女娇忙上前去扶他,见他身上被子滑落,不由又是脸红。
眼前女子脸上染上了一层红晕,如枝头杏花初绽,说不尽的意态风流。
姒文命见女娇美丽娇俏,不由愣愣的多看了一会儿,待反应过来不由再次脸红,心中也仿佛有战鼓擂起,咚咚咚的跳个不停。
在旁边瞧了半天热闹的女简见时机已到,不愿再当电灯泡,抖抖身上并不存在的瓜子壳,转身就往外走:
“女娇姐姐,密公子便由你来看护吧,我去熬药了。”
待女简将药熬好端进来,二人已经恢复一躺一坐的姿势。
女娇害羞的低头不肯说话。
姒文命想要说却不知道说什么。
女娇见女简回来,忙起身欲走:
“你回来啦,那我,我走了。”
“可是女娇姐姐,母亲命我马上去采药,他们并不知您的身份,对我们救密公子回来很有意见,我……”
女简为难的说道。
“好了,药拿给我,我喂过药再走,你去忙吧。”
女娇虽然被娇惯着长大,却并不是个不通情理之人,反倒是副率真可爱的好性子。
“好。”
女简高兴的应道。
转身前特地给了姒文命一个眼神,意为:
机会给你了,好好把握。
姒文命一愣,不由挑挑眉,眼中满是兴味。
傍晚,女简采购母亲要求数量的药材后归家,又伺候好一家人吃喝拉撒,等一切都忙完,方才有机会托着为姒文命留的食物去看他。
喝了药后,姒文命状态较前已是好了很多,此时正用好的那边肩膀靠着床柱想心事。
“呦,密公子,状态不错。看来药很有效果呀。饿了吧,快来吃饭。”
女简将托盘放到他床前后,自己找了个垫子坐上去,随意的挥挥手:
“女娇姐姐不在,密公子应该也不需要人侍候了,自己用好的那只手吃吧。”
这一天天从早忙到晚,还真是累死人了。
“有劳女简姑娘了。”
有劳她在自己的药里放了那么多的黄连,害他差点在女娇面前出丑。
不过眼下姒文命倒也不生气,彬彬有礼道过谢后,便自己拿着筷子吃起来,很快就将饭菜一扫而光。
女简好奇的看着他:
“农家饮食粗鄙,难得密公子不嫌弃。”
“呵呵,姑娘言重了,密乃农家子,布衣蔬食本就是日常,何有嫌弃之说。”
“农家子啊……那密公子族中还真是富饶,一介农子都能有如此成色的玉玦。”
女简拿出玉玦向姒文命挥了挥。
装,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果然在姑娘这里。”
姒文命倒是没有惊讶。
他早就发现自己怀中玉玦不见了,下午试着探问女娇,女娇并不知情,那便只可能是这位女简小姑娘拿走了。
“这玉玦乃是一长辈所赐,对密而言十分重要。父亲曾言,若密遇到两情相悦之人,便可将玉玦赠予。”
姒文命郑重道。
女简本来被姒文命的话勾起了前世的回忆,想到当日场景,不由替姒熙和娥皇嗟叹。
正感慨着呢,便见姒熙的混蛋儿子又换了一副轻佻的语气:
“不过既然玉在姑娘手中,想来是缘分,莫非……”
她打了一个激灵,马上被拉回了现实。
“好了好了,还给你就是了。你还是留着送给女娇姐姐吧。这次可别再弄丢了。”
说罢她急急的将玉玦扔到了姒文命身上。
真是子不类父啊,姒熙那可是个纯纯的君子,怎么生出来的儿子这么痞里痞气的不着调。
姒文命哈哈大笑,女简再怎么聪明,也还是个小丫头呢,被他三言两语一激就把筹码给扔了。
他摩挲了下玉玦,将它妥帖收好,然后好整以暇的看着女简,换了一副正经模样,郑重的问道:
“说罢,女简姑娘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既然话已至此,女简自也不再矫情,反手行了个大礼:
“女儿节内幕,想来公子已知晓,还请公子助我摆脱被买卖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