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范生成为肉灵芝魔的故事，我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我在想：
他人能接受变成肉灵芝的我吗？
我又能接受变成肉灵芝的他人吗？
如果我变成肉灵芝，他人不接受我，我会如范生般横生戾气吗？
如果我变成肉灵芝，我又能接受这样的自己吗？
……
当然，活人大变肉灵芝，是巧合中的巧合。
但富豪破产，美人迟暮，天底下时时都在发生。
我神思恍惚，直到被刘，沈二人拉扯，才施礼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葛宗正，马捕头等人议论：
肉灵芝魔被天雷重创后，会消停一段时间。然而，肉灵芝魔的戾气，也会因为天雷道缘故更加深重。故而，需要朝廷派来专门法师，施加三昧真火，以彻底消灭肉灵芝魔。
这就是除魔的麻烦之处。魔物以戾气为本源，你要么将其彻底消灭，要么，你的每次攻击，都有可能化为它的养分。
济南城，我们又逗留了一天。葛，王，马等人去官府和人商谈。
诸事完毕后，我们骑马走出济南城。白天，一日无事。
傍晚，我们扎营歇息。
我说：“这次，我要学射箭。”
葛宗正指派刘，沈二人拿出手套，护腕。
我撇撇嘴：“如果是话本里的主角，就不需要护腕这玩意。”
葛宗正笑道：“少主金枝玉叶，不能向那些乡野匹夫看齐。”
一切准备好，王教头教我射箭。
王教头用箭在地上画了一条痕迹，让我们站在痕迹后面射箭。痕迹前十步左右，是一个靶子。
我左手撑着弓，右手拽着弦，随意拉开。
王教头：“不能拉空弓！”
我受惊，右手一松，弓弦立刻弹了回去。
王教头：“不能空放弓！“
”空放弓的话会怎么样？“我不满提问。
沈宫人替王教头答道：”弓身会开裂，木片炸少主一身。“
我吓坏了，从箭筒中拾出一支箭，搭在弓上，再次拉满，道：”这下，我总能开始射箭了吧。“
王教头：”弓箭不能对着人！“
我无奈道：”好好好，我对着靶子射行了吧。“
王教头又是一番教导：”弓要放平，拉弓要满，右手的弓弦拉到脸颊处。拉弓时，用手指的第一关节，不要用第二关节。放箭时，松开手指关节就好。”
随即，王教头示范了一箭，正中靶心！
我在按照王教头的教导行事，只觉箭在左右摇晃，根本无暇关注目标。而且，我的力气，似乎不够拉满弓。
歪歪扭扭地射出第一箭，脱靶。
再射出箭，这第二箭倒是中了靶的外围区域。我大喜过望，迈步向前，想细细查看我的成果。
王教头大喊：“少主，危险！
“当场上其他人还在射箭时，少主的位置是不能超过地上线条的。”
我只好止步，等王教头放下弓箭，才敢走上前。
王教头射出的箭又直又深，我射出的箭又歪又浅。
我悲叹一声，回来继续练箭。
不多时，只觉肩膀和手臂极为酸痛，再也支持不住了。
我赌气把弓甩到地上，嘟囔道：
“原先，我以为自己天赋卓绝，有朝一日可以成为李淳罡，后羿，受到万众景仰。看来，我就是个天生的菜鸡。“
不知何时，葛宗正来到了我身边，笑眯眯道：
”就算是李淳罡和后羿，在开始练武时，也不知自己将来成就几何。
“他们，只是数十年甚至百年，一直坚持去做罢了。
“老朽也认识不少高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并没有太强的功利目标，只是单纯喜欢练剑，喜欢射箭，乐在其中，不会很苦。这也是他们坚持的动力所在。
”所以，少主有什么愿意一直去做的事情吗？“
我点点头：
”所以，我还是要主攻符术。“
葛宗正温和道：
”高深的符术，需要灵力支撑，方能施展出来。想在符道上有所成就，不能只练画符，必得养精炼气，调和龙虎，以增长修为。
我抱怨道：“好累啊。这修为，有没有速成之法呢？“
葛宗正笑眯眯道：
”也是有的。譬如采阴补阳，采阳补阴，以婴儿心肝入药，甚至吞噬生人，都可以增长自身修为。但也会陷入魔道，人人喊打“
我连忙道：
”好恶心啊，我才不干呢。
”不过。“我眼珠一转，”在修为一定的情况下，符术，还是有取巧之法的。“
“譬如，若想把天装进乾坤袖中，从古到今，无人可以做到。
但若仅仅是拿一面皂雕旗帜，展在南天门上，哄别人说你装了天，倒是可行。“
葛宗正点头：”少主说得在理。
”无论是装天还是遮天，都是大能之人才能触及的。老朽可以换一个例子。
“如果想要潜入意识深处，直接改变人的想法，这极为困难，需要极其高深的精神力。
但若是仅是制造幻术，编造预兆来吓人，诱使他人改变想法，这点寻常修士便可办到。就老朽所知，江湖上面的散修道士，会时常以此术招摇撞骗，讹诈钱财。”
我点点头：“正所谓借力打力。不过，既然有办法借力打力，为什么还要苦哈哈从基本功练起呢”
葛宗正答道：”这时因为，借力打力之术，也存在弊端。
“其一，你是你，人家是人家，你不能确保，人家的反应正如你所期待。
其二，吓唬人家一次，人家会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吓唬三次五次，人家会渐渐生疑，以至完全不信。
其三，在二的基础上，人家一旦发现预兆是假，就会怀疑其后有人捣鬼，查在你头上，你就危险了。”
我泄气道：
“也就是说，投机取巧，终不能长久。若真想精进符术，唯一的正道，还得是打基础，修灵力。”
葛宗正笑道：”正是如此。
“不过，老朽现在倒是可以教少主一个唬人的法术：千鸦血雨符。”
葛宗正开始解释这种符术的来历。
千鸦血雨符，字如其名。在施展时，会有一千只乌鸦扑棱棱飞过，天上又会下血雨，极为吓人，是大凶之兆。
故而，你想指认某人不详，或者阻止某事的运行，可以用这招。
但是，这招只能算中级符术，对灵力要求没那么苛刻。作为对比，葛宗正的天雷，是相当高级的符术。
这是因为，千鸦血雨虽然吓人，但没什么实质攻击力。一千只乌鸦，红色雨水，能对人或者物造成什么损害吗？
与之相较，葛宗正的天雷，是实打实有巨大威力！
话又说回来，如果千鸦是能噬人的血鸦，血雨是能腐蚀物的酸雨，倒是能造成实际伤害的。只是，进阶版的千鸦血雨，就算不得中级符术了。
千鸦血雨符好便好，问题在于，施法者只能施用一次。
原因很简单，如果发生数次千鸦血雨，每次你都在场，你又是公认的符术师，人家也不是傻子，不会怀疑到你头上吗？
这个规矩，有一个现实的例子。
曾经，有一国君无道。此人不仅奢侈糜烂，甚至横征暴敛，刑杀大臣。
百姓苦不堪言，大臣多有上奏。于是国君规定，敢谏者斩。
当国君又想枉杀忠贞之士时，一个不起眼的大臣实在受不了了。大臣又不敢犯颜直谏，于是，他动用了千鸦血雨符！
一时间，乌鸦遮天盖日，血雨顺着宫殿的缝隙流下。
国君大为惊恐，决定暂时不杀这几位忠贞之士了。不仅如此，还开始斋戒沐浴，远离女色，试图励精图治。
但好景不长，过了一段时间，国君又开始沉迷酒色，借酒昏暴，又欲杀人。
大臣试图故技重施。
但正在动作时，国君笑着指了在角落的大臣：“好，好！”
埋伏好的卫士和暗探暴起，将大臣斩杀与殿中，把首级奉献给国君。
国君提起大臣的头，大笑：
“寡人是在治他欺君之罪。”
原来，国君这个人，大智慧没有，小聪明还是不缺的。
国君早就怀疑，此事是有人做局。故而，故意说要杀人，以引诱大臣出手，再杀死大臣。
群臣闻言，皆是恐惧。
从此，更是无人敢谏。而国家，在国君的倒行逆施下，也很快灭亡了。
从此，千鸦血雨符出现了一条规矩：施法者，不得使用此符第二次！
葛宗正在早年，翻阅古籍之时，无意中看到这种符的画法，以及符背后的故事。葛宗正暗暗记在心间。
听完葛宗正的描述，我点点头：“好，我感兴趣，我就学这千鸦血雨符。希望有人害我时，此符能保我一命。
“不过，我的根本目标，在于不断扎实自身灵力。
“学有真正力量的攻击，防御，治疗，封印，身法，寻妖等法术。“
葛宗正老泪纵横：
”少主有此觉悟，老朽心怀甚慰啊！
“只要少主肯用心，老朽可以担保，抵达洛阳前，少主便可学会千鸦血雨符，以及其它中级符咒“
从此，我改掉了之前吊儿郎当的态度，每天晚上都勤学苦练，提高符术技艺。
时间过得飞快。
一眨眼，我们已是来到大晋首都，也就是洛阳城的城门前。
（齐鲁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