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一场疾风暴雨般的激战刚刚结束,就在黄袍遁走的一瞬间,天空中一轮明月破云而出,先前漆黑的夜空豁然开朗,深蓝色的天幕犹如被洗刷过一般澄澈,清冷月辉铺撒而下,好似给这大地着上了一层银霜。在明亮月辉的映射下,士兵们正在忙着打扫战场:有的在转移伤员,有的在搭建被毁坏的帐篷,还有的尚在愣神,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
打了一场胜仗的卓玉郎却显得心事重重,他眉头紧皱,今夜经历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而且都是如此的突然,令人措不及防。自己明明被那老怪物的一掌黑雾所击中,明明也已经近乎昏迷倒地,为什么又奇迹般的迅速复原了?还有,记得当时一个声音,像是近在咫尺,又似远在天边,这个声音谁发出的?“归来兮”又是什么意思?……想到这些卓玉郎越发的感到自己的脑子里有一团浆糊。
但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因为在与黄袍打斗的过程中,他分明听到了女子的声音,而其中一个声音竟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竟然与他日思夜想的小梅的声线如此相似,不,简直就是一模一样……难道……小梅还活着?她已经来到这里,只是还没有人知道?
这种想法很快又被卓玉郎给否定掉了,小梅不是已经被黑袍掳走了吗,现在应该被关押在京城的某个地方呢,不知她现在正在遭受怎样的折磨与煎熬,她又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呢,一定是他太过惦念小梅从而有些精神恍惚了。
卓玉郎的心口一阵发紧,他仿佛已经看到小梅正在一个不知名的黑暗角落里向他伸出手来,痛苦地看着他,口中呼唤着他的名字——卓玉郎,救我……救我……
“不行,事不宜迟,无论能不能救出她,我也要尽快赶去见她,能早到一时是一时……”卓玉郎喃喃自语。
正当卓玉郎心急如焚,下定决心准备即刻启程时,大老黑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呼……呼……卓玉郎,你,你怎么还站在这,大王正急着找你,赶快去山洞。”
卓玉郎:“有事吗?”
大老黑推了一把卓玉郎,“去了不就知道了,快快……”
山洞中灯火通明,雪狼王半躺卧在一张虎皮褥子上,看样子伤得不轻。卓玉郎走近狼王,关切地问:“大王,现在好些了吗?
雪狼王摆了摆手,挤出一丝苦笑,“这点伤,无碍……倒是先生今夜所为着实令我等吃惊,没想到先生才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啊,都怪我有眼无珠,不识真身,多有得罪,还望见谅,”狼王这一番客套倒是让卓玉郎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忙道:“狼王客气了,实不相瞒,方才与老怪斗法,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是怎么回事……”
狼王以为卓玉郎谦虚,罢了,果然是越厉害的人越懂得藏拙啊!如此一来,狼王对卓玉郎愈发敬重。如此英雄人物,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能留在身边将来何愁狼娘不能救出,对自己的大业也将大有帮助。想到这,狼王打算硬撑着坐起来,但他的伤痛已经明显从表情上显露出来。
卓玉郎忙上前扶住狼王,“大王有事尽管吩咐,你有伤在身,千万不要乱动……”
狼王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先生大才,又是我的救命恩人,真不知如何报答才好,如果先生不嫌弃,本王想要与你结拜为生死兄弟,以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让我们生死与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到这,狼王已经有些气喘,额上也已沁满了汗珠,“不知先生……意,意下如何?”
卓玉郎看在眼里,有些于心不忍,好歹人家也是独霸一方的枭雄,伤成这样还在恳请于己,实在不忍拒绝,何况这狼王本是性情中人,本质却是一个质朴之人;再者说了,你卓玉郎有啥好牛逼的,不就是个穷打工的嘛,稀里糊涂打赢了一架,就鼻孔朝天,忘了自己是谁了?卓玉郎也不推辞,当即也就答应了。
狼王异常高兴,一激动打算再次起身,要与卓玉郎行结拜礼,结果又是疼得浑身冒汗。卓玉郎忙说:“大王,等你伤好,再焚香结拜也不迟。”
狼王点头,稍稍平息之后,道:“我比你年龄大,以后就别管我叫什么大王了,直接叫‘大哥’吧。”
卓玉郎算是了解了这位狼王的脾性,果然是个直性子。当即,卓玉郎喊了一声:“大哥。”
“哎!”狼王答应一声,灯火闪烁中,狼王眼中似乎泛起几滴晶莹。
一个孤儿,差点冻死在冰天雪地里,最后救他的竟是一只来自深山的黑狼,好不容易长大成人,却又在外力逼迫下母子分离,这是何等悲凉的成长历程,现在突然有了一个结义兄弟,如此耿直的一个人,怎能不欣喜。一时间,卓玉郎忽然有些同情起这位五大三粗的狼王来。
卓玉郎一想到小梅,心里愈发地着急,当即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狼王,狼王有心陪着卓玉郎一同潜入京城,寻找小梅,奈何有伤在身,行动不便,便召集了几个得力助手陪同卓玉郎准备天亮一早启程。谁知正当众人商议停当之际,门外突然传来哨兵的呵斥,“什么人,站住!”
众人不由一惊,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紧接着传来哨兵与来人的争吵声。
“大王洞府,岂容你等擅闯,速速离开,否则不要怪我等不客气!”
“……哼,现在狂起来了呀,刚才怎么没这股狠劲?你们这些人啊,就知道欺软怕硬。”
“你……大胆!……放肆!”
听声音分明是一女子,而且这声音卓玉郎听起来竟有几分耳熟,——对,“化气为剑,以剑斩之”……分明就是这个声音!卓玉郎一时激动,竟忘了与狼王打招呼,自己先一溜烟跑至洞口,打眼一看,傻了眼了,“我去,怎么是两个要饭花子?”
卓玉郎自己小声嘀咕了一句,看着面前这两位瘦小的,穿着破破烂烂的,脏兮兮的小叫花子,卓玉郎迟疑着问:“两位应该是女,女孩子吧?……请问深夜到这里,有事吗?”
站在前面的叫花子道:“你眼瞎吗,两位如花似玉的大美女站在你跟前,还用问吗……你听好了,我们呢,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也没好好睡过一天觉,澡也没,没洗过……找你,就是想让你帮着解决一下,你看怎么样?”
嗬!口气不小,你谁呀你?!站在一旁的士兵正待发作,被卓玉郎一把给拦住了,卓玉郎越听这声音越觉得耳熟,再瞧这口气,心里已猜出二位绝非闲着没事跑这找抽的,当即表态:“一切听凭二位差遣。”
领着这二位进得洞中,卓玉郎向狼王说明情况,狼王果然是个豪爽之人,当即表示,一切都由兄弟做主,无需向他汇报。卓玉郎闻言自是高兴,自己以前就是个寄人篱下的穷打工的,人微言轻,感觉处处低人一头,现如今可倒好,莫名其妙遭遇一场穿越,先是被人给打死过去,没想到居然奇迹般复活,现在又莫名其妙地打赢了一个魔界的高手,还得到大王垂青,认作义弟,唉……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真是一言难尽。
卓玉郎一边暗自感慨,一边安排人款待这二位“叫花子”,席间,卓玉郎就问:“两位姑娘,我听着你们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
“切……见没见过,你那两眼是出气孔啊,看不出来吗?”还是先前说话那姑娘,边吃边怼,满嘴糊的都是油。这话听得旁边的人直翻白眼,卓玉郎倒是没生气,依旧和颜悦色道:“两位姑娘怕是赶路太急,脸上沾满了风尘,所以恕我眼笨,确实不大容易分辨。”
那女子瞥了卓玉郎一眼,不屑道:“不就是说我俩脏嘛,一脸的黑灰加泥巴——用得着拐弯抹角的吗,还文邹邹的……”说完撇了一下嘴,外加翻白眼。
看着这位姑娘的表情,卓玉郎反倒觉得她有些可爱,有心想笑,又怕挨怼,索性继续一本正经地追问:“先前这里发生过一场打斗,过程中……好像先后有两位女子的声音传来,慌乱当中,正是这声音点醒了我们,帮我们扭转了战局,算是帮了我们大忙……那声音听起来与你二位竟是这样相似……而且……其中一个声音,是多么像我的一个朋友的声音啊……”说着,卓玉郎转而看向洒满清朗月辉的洞口,无限怅然浮现在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