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校礼监(1 / 1)

一晃中元已过,拜别了府中众人,阿篱与青钰跟随四皇子的车架,赶着往京城去了,大梁的京城长安,与江州相隔数百里,舟车劳顿了近半个月,终于抵达。

原本十天半个月的路途,阿篱还是能吃得消的,但是四皇子一路只把她当丫鬟使,萧昭虽然是便服私行,伺候的婢女却没少带,路上的护卫也是里三层外三层,但是跑腿浣衣的差事都落在她的头上,阿篱每晚回到自己的马车内都和青钰叫苦不迭,要不是有不落公子经常帮衬着她,她甚至觉得自己不一定坚持得到长安城。

一路的辛苦不必言说,阿篱刚到京城长安便被无藏领去校礼监。校礼监是一处紧挨着皇城的大监舍,主要是为宫中培训女官和宫女所设。这里除了全部是女监生,讲习的也请得是宫中积年的老嬷嬷。京中有个一官半职的,或是富户家中的女儿,为求好前程,都会送到校礼监,若是被收到了御前,便是仰登天子堂,与“一日看尽长安花”是同等的风光。

阿篱是四皇子插进来的人,四皇子“特别关照”给阿篱准备最差的食宿。于是,校礼监的嬷子便扔给她一把下人房的铜钥。

校礼监的西下房是为伙娘和门房婆子们准备的,又被称作下人房。监舍的监生是没有住在下人房的,通常那些府宅离得远的,或是外地来长安的,住的是监舍西北角的女舍。

既来之则安之,阿篱在西下房有一间独立的空院子,她和青钰两人躺在一处惯了,倒也自在,况且长安城锦绣繁华,即使是这样一间给奴仆的屋子,因着在皇城根下,一应陈设都是齐全的。

初时,阿篱被安排到校礼监的针工序,这里的女子大多年纪较小,堪堪十二三岁上,手也是真的巧,那一幅一幅绣样经过她们的手无不模刻的惟妙惟肖,若是自由描图发挥,她们也毫不含糊,一双手捏着绣线上下翻飞,以线晕色,做出来的成品完全可以放到刺绣铺子里卖了,饶是这样教习嬷嬷日日训斥她们技艺不精,不堪入目。

而在嬷嬷看来这批人里最不堪入目的要属阿篱了,第一日堂课上,嬷嬷让她随意绣个玩意,阿篱想着最简单的便是绣朵花,直到嬷嬷看了她绣出来的几个凑一起的圆圈险些气晕过去。

后来经过半个月的努力,嬷嬷终于发现了,阿篱在刺绣上不能说是毫无长进,只能说是一无是处,连带着日日见着阿篱也觉得是她执教生涯的奇耻大辱,于是软磨硬泡了领班尚督查几日,又兼着几日夜间备好酒肉孝敬督查,终于是将阿篱调离了针工序。

眼见临近中秋,宫中节前的赏赐下来了,督查尚可喜这日里心情不错,她将阿篱叫到校礼监的总阁,告诉她这两日她可以不用来校礼监点卯,许她到中秋节的假。

实则是尚可喜心里还没想好该把她安置到哪一处,四殿下是叮嘱了给她备最差的食宿,可人是四殿下身边的无藏亲自送过来的,又是一副如花似玉的模样,想必只是一时在四殿下跟前犯了错,所以浆洗序万万不能安排,原本觉着针工序倒是个巧宗,既能用个“绣娘”的名头磨磨她的性子,又不会折损身体,可恨她的技艺实在不堪用。

尚可喜将整个校礼监各处在头脑里颠来倒去盘算一番,还是没想好要派她去哪处。

阿篱自来长安,一直埋头在校礼监里,突然得了两日的闲,自然少不了在长安的街巷好好转悠一番。

只是她初来乍到,对各处道路铺面都不熟悉,只能先从校礼监附近的南锣巷开始。南锣巷在太平坊的南角,由于整个长安城的中轴坊大多是王公贵族的宅邸,这里的商铺做的都是绫罗绸缎和古玩字画的生意,茶楼和食店门面开阔,阿篱计算自己兜里的三瓜两枣,犹豫着带青钰去哪里才能大快朵颐。

八月的长安街上金风细细,人潮如织,阿篱她们主仆终于见着一处不甚大的铺面,铺面无题匾,只在门前挑一根细竿,上面挑着一面三角旌旗,写着龙飞凤舞的一个酒字。

同福酒肆的小二见到两名女客入店,殷殷勤勤地迎上来:“客人来点什么。”

隔着纱笠,阿篱打量了堂内满满当当的汉子,便无意去寻座。青钰点了食牌上的几样:“这几份清炒,要口味淡的,我们自南方来吃不惯京中的重味道。”说完青钰将食牌推给阿篱:“姑娘可还要添些。”

阿篱看着食牌欲哭无泪:“可有些甜口的。”

“哎呦!”小二一脸哭笑不得:“姑娘,咱们这是酒肆,来的都是吃肉喝酒的汉子,哪来的这些个。”

阿篱看见堂内两桌孩童,咋咋呼呼地,分食着一盘子肉菜,道:“你们这倒还有不少小的,怎么没见他们家里人。”

小二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叹道:“那些原是长安城走街窜巷的乞儿,东家怜他们,收了来酒肆做帮闲,平日倒不怎么见他们做事。”

说着小二刻意压低了声音:“这些小的原先干的都是鸡鸣狗盗的事,现在有人养,供着吃喝,日日不见人影,就饭点现身。”

阿篱听了不免笑道:“这么说你们东家做了这个冤大头,你们也不提醒着东家吗。”

小二脸上更是憋闷:“害,提醒多次了,东家只叫别管,你说我这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嘛。”

阿篱点点头肯定了他的咸吃萝卜淡操心,又道:“我们的饭食打荷封走,就先前那几样,银钱你算一算。”

“好嘞,共五十文。”小二应完转头欲招呼新进店的人。

门外映进来的光亮几乎全然被来人遮住,小二此时放下手中的算盘毕恭毕敬地揖着:“东家来了。”

阿篱且靠在柜台上,两只手伸进纱笠里托着下巴,偏过脸只看见门框处一抹高大的影子,逆着光看不真切,熟悉感又让她定在原地,努力分辨着。

青钰站在她的后首,清晰地看清了来人的面庞,紧张地搭上阿篱的臂弯:“姑娘,萧大人怎么在这?”

阿篱听了青钰的话莫名规矩站好。这时她才发现萧七后面还站着一个人,怪不得门框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民女见过萧大人。”她在校礼监学了十几日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学会了行标准的女礼。

那日叶府里醉酒后的荒唐,让萧衍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她,他清晰地记着前世死前刻骨铭心的恨,可自己神志迷离间做的事情叫他自己都想不明白。

他想,他前世喜爱的是她的纯粹与温良,最后发现那些全是虚与委蛇的算计。如今再见到这个人,寥寥数面里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她的小心翼翼与傻里傻气,除了一样的面容,实在是不应该将她们联系在一起。

萧衍低声吩咐着身后的照影什么事,径直越过她走向后院。

阿篱见萧衍并未理会自己,心下一松,这样最好,看来他那日醉酒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免得自己左右为难。

店小二却满脸惊奇地看她:“你认识照影大人身边的人啊,不对啊,你们不是说才来长安不久。”

阿篱不答反问:“你们这间酒肆的东家,是那位大人?”

小二摇了摇头:“不是,照影大人是我们东家,那位我们哪能认识呢,不常来的”

“哦,我们来京前,得萧大人帮过一次忙,便认识了。”阿篱说着将银钱递与小二,在心里默想,照影应该是萧七的下属,这个名字她在江州听萧七提过,那这间酒肆实际的东家确实就是萧七,原来萧七就是这个冤大头。

说话间吃食已经封好,青钰将荷包提着,与阿篱一前一后出了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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