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来临,大梦谷又热闹了起来。
看着客栈里各种形形色色的人,李修文感觉这客店就像寒冬之后,迎来了春天,悄然复苏。
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后,几人就又准备继续赶路。
临上车之前,李修文将酸枣叫到一旁,就问她,白天是不是做梦了?
小丫头好像没睡醒一样,迷迷糊糊的,连眼睛都睁不开,她点点头,直接来了一句,你是不是想问天乙贵人的事?
一听这话,李修文心里“咯噔”一声,难不成,这梦境是真的?
他赶紧朝四周看了一眼,在确保没人,就跟做贼似的,悄声问道,“你是不是双瞳?”
小丫头虽然半睡半醒,但心里清楚,会心一笑,“你还想被吓一下?”
一听这话,李修文不禁错愕,这做梦,还能做一块去?
“难不成,是你梦里,找的我?”李修文有点不敢相信地道。
小丫头呵呵一笑,有点醒了,她看着李修文道——
“我阿爹说了,咱们这种人,在梦境中,能看到很多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你阿爹?你阿爹是谁?”
小丫头这话一出口,李修文就好奇了,能生出这么特别的女儿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听这话,小丫头来精神了,“我阿爹,我阿爹叫曹七虎,江湖人称草胡子!”
李修文眉头一蹙——
曹七虎?光听这名字,就感觉这人有点怪。
见李修文不说话,小丫头鬼鬼一笑——
“我阿爹,不光医术高明,还能掐会算,并且预言了你的这次到来!”
这话从一个小丫头的嘴里出来,李修文不由地虎躯一颤,“预言,我这次,会来大梦谷?”
“是啊!”小丫头开心地笑道,“所以,他让我来找你了!”
“——!?”李修文一脸黑线,“你说,你阿爹,知道你出来,而且,还是他受益的?!”
“啊!”小丫头回答的风轻云淡。
可李修文眼前已经千万个草泥马过去了。
天呐,普天之下,还有这么不靠谱的爹?这是大梦谷啊,三步一妖,十步一怪的,她还这么小,怎么就敢?!!
“你爹可心真够大的。”李修文看着她,嘟囔了一句,又好奇道,“对了,你说你爹让你来找我,那我问你,你爹让你找我干什么?”
小丫头听到这话,害羞一笑,“我爹说,这普天之下,能配得上我的,只有你,他想要我嫁给你——”
这话刚出口,袁若兰突然就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咳咳,咳咳,咳!!”
李修文吓得当即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声音大的,差不多都快把肺咳出来了。
袁若兰一脸不悦,显然,她是听到这小丫头的话了。
可童言无忌,她又不好发作。
最后,只能长出一口气,化干戈为玉帛,微微一笑,拉着李修文,亲昵道,“修文,走吧,我们要启程了。”
小丫头一见,也不生气,虽然,她已经感觉到了什么,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上了马车,袁若兰坐在李修文的右边,酸枣坐在李修文的左边。
两人隔空对视,李修文夹在中间,就像夹板间的烤肉,如芒刺背,坐如针毡。
“你就是太岁!?”
就在这时,袁若兰看着酸枣,突然来了一句。
一听太岁这两个字眼,邙山老五当即一惊,他诧异地看着袁若兰。
可袁若兰却目露凶光地盯着这个小丫头片子,好像她抢了自己的东西似的。
“姐姐好眼力!”
小丫头坐在那,乖巧地看着袁若兰,眼里冲满童真。
对于袁若兰眼里射来的凶光,不知道,是不屑理之,还是故意装的?
“啊!!?”
一听这话,邙山老五嘴巴张的老大,一脸的惊恐。
“你真的是太岁?!”
这话刚一出口,马车突然猛地一下,停了下来!
“哎哟,我——”
邙山老五差点栽出去,他大吼一声,“池九,下次停车之前,能不能说一声!”
李修文眉头一紧,“不对!”
听到这话,邙山老五刚一扭头,就发现酸枣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透明的了。
李修文手提白龙剑,弯腰起身,撩开车帘,就见一粉衣女子倒在马车前。
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李修文一眼就认出了这女的——赤蝶!!
只不过,那次跟师父去救七师叔,他戴着面具,所以,这女的并没有认出他。
“几位好心人,小女子被恶人追杀,还请相救!”
望着那娇美的面容,池九心生怜悯,动了恻隐之心。
他刚要跳下马车,没想到,却被李修文给摁住了。
“——?”
池九诧异地回过头,没想到,李修文呵呵一笑,看着赤蝶,“姐姐,实在不好意思,满员了!”
就在这时,忽听车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管谁叫姐姐呢?”
李修文一扭头,撩开帘子的袁若兰,二话不说,揪住他的耳朵,就将他拎了进去——“哎,疼疼,娘子手下留情!”
见池九还没动静,袁若兰在车里吼道,“阿九,你还等什么呢?”
一听这话,池九心领神会,“好的,夫人!”
说着,一拽马缰绳,调转马头,绕开那女人,“对不住了!”
池九还是客气地来了一句,可没想到,这女人突然眼露凶光,就要使强——
没想到,就在这时,一个粗犷的男人“嗵”地一声从天而降!
他手提一把虎柄鬼头刃,长发散乱,胡子拉碴的,可却英气逼人。
听到响声,李修文撩开车帘一看,不由一乐,“哟,看来有好戏看了!”
袁若兰贴着李修文,轻吐芬芳,看向窗外——
李修文就那么一动不动,任由袁若兰靠着,恬静而美好。
就在这时,袁若兰也感觉到了什么,小脚一红,赶紧退后到座位上。
“娘子,不看了?”
李修文扭过头来,看着白里透红的袁若兰,愈发地觉得她好看了。
“喊谁娘子呢?”袁若兰别过头去,娇嗔道。
“……!”
李修文笑而不语,一个劲地看着袁若兰。
一旁的邙山老五,一见这情况不对,“嘶,哎呀,我怎么感觉有点闷呢,对了,池九外面是谁啊?”
说着,就撩开帘子,出去跟池九坐到了车辕上。
“哎,你怎么出来了?”
马车里就剩下李修文和袁若兰两人。
“看够了没有?”
袁若兰笑着翻了李修文一眼。
“……”
李修文笑着不说话,心“扑腾扑腾”的,就好像里面钻进了一头小鹿。
就在这时,眼神迷离的李修文,竟鬼使神差地迎上去,在袁若兰的粉唇上亲了一下!
袁若兰先是一惊,可随即她也陶醉其中,难以自持。
可李修文却没有得寸进尺,短暂的亲昵后,他就退后些许,看着袁若兰,不说一句话。
袁若兰困惑地看着李修文,可当她听到李修文“腾腾”的心跳声,忍俊不禁,“噗嗤”笑出了声。
李修文也笑了,可他却还是舍不得挪开眼。
只因,这一刻的袁若兰,清新脱俗,却又美不胜收!
近在咫尺的两人,相望此次,那感觉,朦胧、暧昧、又诱人!
初尝美好的李修文,如梦似幻,心绪难平。
外面已经打起来了,可李修文却还是被袁若兰迷得三迷五道的,差不多都快忘了现在是在哪里了。
这是李修文第一次亲吻袁若兰,虽然那只有短短的几秒,却弥久留香,让李修文后来记了一辈子。
车外,螣蛇大战赤蝶,两人大打出手,打的昏天黑地,看得一旁的邙山老五和池九,一愣一愣的!
这两人都是高手,上天入地,无所不用其及,就连李修文和袁若兰,也觉得大开眼界。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两人刚不久就大战了一场,螣蛇处于劣势,而现在,螣蛇却反倒占尽上风。
赤蝶诧异地看着螣蛇,一脸的怎么可能?
可螣蛇,却冷冷地一笑,回应之,当然,一并回应的还有那把鬼头刃!
赤蝶刚才被阴阳人打中要害,强撑了许久,她终于还是不行了,出手明显慢了。
螣蛇见这,知道这女人大限将近,于是,他决定送她上路,早早交差万事。
可万万没想到,就在他腾空而起,一刀直下的时候,突然,“嗖嗖嗖!!”
螣蛇都还没看见是怎么回事呢,就觉得膻中穴一疼,整个人就内气散漫,“嗵”地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几人一惊,明明都已经捂锅里了,没想到,天不遂人愿,半路杀出了个搅局的!
这谁呀?!
李修文四处张望,没想到,他一回头,就看见不远处,走过来一个有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这人长相斯文,气质脱俗,还留个小胡子,颇有几分书卷气,乍一看,还以为是个赶考的书生。
可再看他那气定神闲,步履轻盈的样子,李修文就知道这人不简单。
等到那人走近,螣蛇一惊,随即骂道,“草胡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暗箭伤人?”
“箭,什么箭?”
这人边走边说,可却不看一脸气急败坏的螣蛇,明明是放了暗箭,没想到,他却狡辩。
“你——”
螣蛇还想说什么,可显然,他有点惧怕这人,嘴里留了很多情面。
“姑娘,你没事吧?”
这人走到赤蝶跟前,俯下身,掏出一手帕,递给赤蝶,示意她擦去嘴角的血。
“……”
赤蝶没说话,诧异地看着这书生模样的男人,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手帕。
“姑娘,鄙人略懂医术,可否伸手过来,让我为你把把脉?”
“好!”
赤蝶又惊又喜,将手伸了过去,男人三指轻放她腕处,别过头去,不失礼数。
这人手指温润,气息平稳,眉眼之间,尽显君子之范。
而当他触到赤蝶脉搏的一瞬,这竟让她心里一阵激动。
他看着这个儒雅的男人,顿生好感,心里直呼,真是天不亡我啊!
这古人类诚不欺我——福兮祸兮所依,祸兮福之所伏。
这人,说话和气又好听,还这么善良,难道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人?
“爹——”
赤蝶正做梦呢,忽然,不远处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幻想。
“酸枣!?”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草胡子扭头一看,大喜过望,这不正是自己的女儿吗?
酸枣冲过来,一把扑到他怀里,差点把他给冲倒。
“爹,你是来找我的吗?”酸枣娇滴滴地看着草胡子。
草胡子呵呵一笑,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当然是啊!”
说着,一捏酸枣的小脸蛋,笑道,“不过呢,爹要先救人。”
“不许救她!!”听到这话,酸枣突然变了脸。
草胡子一愣,诧异地看着这个小丫头,“为什么呀?”
“因为她不是人!!”
这话一出口,赤蝶一惊,这,这小丫头,怎么会知道的?
可草胡子却呵呵一笑——
“怎么会,这位娘子,脉搏不浮不沉,是妖是人,爹还不清楚吗?”
“爹,你连我的话都不信了吗?!”小丫头生气了。
她是看出这女人不是人,可她更多的是,怕他爹被这“女人”的美色迷惑。
“可这——?”
草胡子犯了难,一边是自己的宝贝闺女,一边是漂亮的美娇娘。
说没动心,他自己都不信,那俏人的脸蛋,这婀娜的身姿,不猥琐地说,都让他垂涎。
说真的,酸枣他娘过世之后,他一直未娶,倒不是他不想,而是,没有他看得上的,好不容易今天碰着了,没想到,却得到的是女儿的反对。
不过,很快,他就呵呵一笑,这小丫头性子烈,她娘在她的心目中,高于一切,别的女人,想要染指,怎么可能?
再说了,毕竟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等到以后长大了,就知道了。
于是,他还是选择救这女的,酸枣看到这,气的直接扔了他买的冰糖葫芦。
看到这,赤蝶春心萌动,也对这个男人暗生情愫。
“喂,草胡子?!”
草胡子忙着救他的美人,却忘了一旁被他放倒的螣蛇。
这家伙憋着气,脸露难色,已经快撑不住了。
草胡子看着他,也不说救,也不说不救,急得螣蛇都快尿裤子了。
李修文在一旁看着,他明显觉得这螣蛇肯定在哪得罪了这酸枣爹,不然,一个不认识的人他都救,认识的,却反而冷眼视之。
螣蛇这家伙,平日里骄横跋扈,得罪了多少人,恐怕连自己都不清楚。
可碍于,他是老牛的弟弟,李修文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于是,他上前一拱手,“这位高人,小生有礼了!”
说着,一指螣蛇,骂道,“此子傲慢无束,为非作歹,无法无天,今日看您惩戒,真是大快人心啊!”
螣蛇还以为李修文要救他,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落井下石?!
“你——?”
螣蛇刚要骂,没想到,气刚一上来,就堵到了他胸口,当即就疼得他闭上了嘴。
一旁的袁若兰看着这迷惑的一幕,她也搞不清楚李修文这是要干啥?
草胡子看着这个年轻人,刚才没注意,现在这一搭眼眼,不由地让他心里一叹——
好一个年轻人,第一眼,就让他感觉神清爽秀,超凡脱俗,与众不同!
尤其那一双凤眼,直入云鬓,长足一寸五分,贵气非凡,传说关云长、房玄龄,就是这样的面相。
那鼻子,也更是不得了啊!
丰隆高耸,犹如悬胆,这可是大贵之相啊,相术中说,鼻如悬胆,家财巨万,若不巨福,也定是朝中郎。
如此之相,在他相过的无数人里,从未有之!
这次出来前,他卜过一卦,是乾卦,象曰:困龙得水好运交,不由喜气上眉梢,一切谋望皆如意,向后时运渐渐高。
最主要的是,这个卦,还是同卦,上乾下乾,象征天,喻龙,是说他能碰见有德才的君子。
难不成,这年轻人,就是?!
正他思忖的时候,酸枣乐颠颠地跑了过来,刚才还生着气呢,这会儿就忘了。
草胡子一笑,酸枣拉住他,让他弯下身,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草胡子听后眼睛大睁——
一脸震惊地看着李修文,那惊讶程度,就恍惚是看见了他的八辈儿祖宗!
“……!”
整个人看李修文的眼神都变得柔和起来。
“李修文,是吧?”草胡子竟主动搭话,“我女儿承蒙照顾,感谢!”
说着,冲李修文一回礼,“你是想让我替他解针,是吧?”
一听这话,李修文也不装了,“是,实不相瞒,此人跟我的一位朋友,有些关系,所以,还请……”
“没问题!”
李修文话还没说完,草胡子转过身,双指一探,插在螣蛇关键穴位的几针,就回到了这人的手里。
隔空拔针!!?
好厉害的手法,李修文在心里暗自称赞,这大梦谷真是藏龙卧虎。
草胡子给螣蛇解了针以后,螣蛇打又打不过,求又求不来,只好悻悻地离开了。
虽然酸枣多次警告草胡子,不要救那个女人,可这人,就是油盐不进。
看着鬼迷心窍的父亲,酸枣是又气又恼,可她毕竟太小,很多事情,她除了生气,根本左右不了。
不过,好在,他对李修文的态度,挺好,还请他去黄蒿湾做客,这让小丫头十分开心。
李修文怕袁若兰不高兴,没想到,一回头,袁若兰就替李修文应了下来。
这让李修文倍感诧异,草胡子看出了什么,可却什么都没说。
只是酸枣,看着像高兴,又好像有点忧虑,具体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草胡子却只是淡淡的一笑了之。
他这会,可没心思想这些,不久,草胡子的人就到了,两架马车,近三十号随从。
草胡子跟那个女的,上了同一辆马车,原本,他想独处的,可没想到,酸枣却故意搅局,钻进了他们的那辆马车。
不过,这也好,小丫头不在,马车里,清净了不少,袁若兰心里也舒服,李修文更不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了。
最主要的是,有了草胡子这挡箭牌,接下来的路途上,他们能省去不少麻烦。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可眼前赤蝶这,却让他莫名担心起来。
虽然,他不清楚这女人此行的目的,可他总觉得这女人要是跟着肯定会坏他们的事。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顾虑多余了,因为酸枣在下个路口,就把赤蝶给撵下了车。
谁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既没有听到争吵,也没有谩骂,但最后,就是酸枣赢了。
他老爹很不舍,可又没办法,在赠了赤蝶一匹良驹后,还特意送了她一程。
临别前,草胡子还将自己珍藏多年的紫凤钗送给了赤蝶,还跟她说,有空了可以来黄蒿湾来找他。
所有的这一切,都让赤蝶欣喜不已,医术高明也就算了,还那么的有魅力。
最后,惜别了草胡子,赤蝶久久都不愿离去。
要不是,这次有要是在身,她真想去那黄蒿湾看看!
无奈,她还得回五女峰,去跟赤女汇合,可就在她勒马转身的一瞬,整个人就愣在了那里——
八个怪人,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了她的身后!
她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可能她自己也不会想到,打她一脚踏进这七星峡来,她就已经在劫难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