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外坠雪,雪中送春。寅国春日迟晚,寒意尚存。玲月撤了炭火,推开紧闭的双扇窗……
三足芙蓉石熏炉里的辟寒香笼着幽香,屋中的乌沉木阔床四方绕着软烟罗…细细一看,无人…
新来的宫女莽撞地闯进,玲月噤声将她轰了出去,掩门之时,高处传来一声初醒慵懒的女子声音,唤她名字……
应和后,玲月轻轻踏上似要入顶的红漆璇墀,展昭华睡眼惺忪,从一张镂空的罗汉床上醒来…
要入顶处,空间有些狭窄,进了此处都需俯身而行,罗汗床上铺着一张一体成型,雪白无杂的毛皮以供御寒。花鸟银纹的香囊坠在床边,琥珀清风香将尽未熄,仍有青烟飘出,镂空的花纹,璇墀旁的扶手都挂着各色铃铛……
展昭华神色有些疏离,素面,除了一对玉制耳铛,再无其他……
“公主,代五仍未归,是否需要挑选新的影卫?”玲月躬身扶起展昭华,向她回禀着前几日所问之事。
“不急,我们等等~~”展昭华似在心中笃定她一定会回来,语气中未有丝毫焦心……
“她会不会出事?”玲月看着展昭华似乎心情不错,问道。
“玲月,你是不是很久没有出去执行任务?你忘了第一条规矩吗?”影卫女子,需得断情断慈,任务败露,只得以死谢罪。
“不敢。”玲月神魂俱骇,忙得跪下。
“以她之能,一个手无寸铁的国主不在话下。”说罢,又补了句“要相信她的恨会指引她回来的。”展昭华嘴角起了弧度,释怀无归期,梦回彩云散。
风止安被禁锢在冷宫之中百无聊赖,只有那日父王的震怒历历在目……
朝言见风止安回来,不知是喜是忧。风止安整日闷闷不乐,朝言故意逗她,也只是皮笑肉不笑的附和。
这夜,春寒料峭,更深露重…朝言如同往日那样轻手轻脚的为风止安盖好被子,却听见风止安清晰的梦中呓语……她的心中一时乌云散退,拨雾见日之感让她的心中酥酥甜甜的。
翌日,“公主,你是不是能说话了?”朝言递上白粥,笑盈盈的期待问道。
风止安眉心扭紧,不由得吃惊,她沉默不言……之后便摇头否认。
“公主,你别装了,那晚我都听见了,若是以前,你此刻定然已生气离去,而不是坐在这里和善的对我摇头。”朝言神采奕奕……
“你会死的!”看向朝言的眼神,是无力,是心酸,是不解。风止安自知瞒不住,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朝言。
“不会的,公主,国主一定是吓唬你。”朝言递上菜饼,对风止安说道。
“为什么?”朝言的劝解,倒让风止安满腹狐疑。
“国主心善,极少如此行事。若是真的如此,他一定也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风止安冷笑道。十年—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十年的冷落,就算她相信有苦衷,可她主动前去,换来的是确是狠厉之色。这声保护,她担待不起。
“公主,朝言其实有很多话想告诉你,可每每说到此处,你都避之不及,就算今日公主要处死我,我也定要说出来!”朝言深吸一口气,为自己壮了壮胆。
“国主他虽面上对你狠厉,可他实则心中无比欢喜你这个女儿。只若是没有朝事,他每日入夜都会偷偷来冷宫看你,若你未歇,便在窗边,若你歇下,便进屋。你是他唯一的女儿,他怎么可能不爱你呢?”朝言字字句句,情真意切,风止安面色如常,只是眼中微微湿润。
朝言继续道:“王后与国主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宫中人都说二人佳偶天成,实为良配。当年王后难产,国主在外守了一天一夜,当听见你啼哭的声音,国主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为了祈福,还下令免除赋税一年。本以为熬过生产,一切皆是大吉,可转眼间王后就血崩而亡…国主虽伤心,但更觉对你愧疚,日日照料从未缺席,他的细致有时让娘都自愧不如……若说不爱,怎会如此?”
朝言的母亲是王后的贴身婢女,在风朗还未登基之时,就随王后嫁到府中。当年王后的滴水之恩,她用一生相报。对风止安,更是百般呵护,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将亲生女儿放在了风止安身边,嘱咐朝言好好服侍公主。
“人人都说爱我,可人人都弃我。”风止安日渐消瘦,心中愁绪难以排解,所念所感她从未觉得爱意。她不愿再听,走向了窗边。朝言也明白,自己的一番说辞怎可能化解多年的心事,便掩上门扉,离去。
这反常的一切,到底是为了掩盖什么秘密??!
入夜,横斜的疏影浮了几下,就见一个黑影闪了进来。未及风止安开口,来人便显出急迫。
“姐姐来找过你吗?”冷的如冰川的语气,混合着沙砾的质感,风止安一听便知来者何人。
“自从你上次来找我后,我都没有见过她。”
乐己蹙了蹙眉,手中的剑不自觉地握紧了些,长叹一口气,欲飞身离去。
“你真的仔细找过了吗?和亲队伍浩浩荡荡几百人,只有寻臻失踪,这太奇怪。”风止安不愿相信尧寻臻失踪的消息。
“遇袭的地方,方圆几十里都找过。”乐己言语间有些颤抖。
“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倾墨早已传出公主回到冷宫的消息,以她的聪慧,定是没问题的。”柚子树下的一番叙情,风止安对秦倾墨所言深信不疑。
乐己触景生情,那日尧寻臻在冷宫的话,充斥着诀别之意,可他太过愚钝。
“保重,我先走了。”素色的窗户上再闪过一道黑影,一切又回到了万籁俱寂之时。
时间回溯……
明仁庄身死,消息便四散开来。明月国地处优越,物产富饶,地利占尽,奈何明仁庄并无治世之才,也无治世之念,闲情野趣,云日松雪,溪山晚风更能让他心中喜乐,诗画之意更让他沉迷。各国对这块肥肉,早已虎视眈眈……
居安蔽危,国将无备,患随危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