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道人一摸下巴,道:“小乞丐死了?”
“还在这里装蒜,真是执迷不悟,非要我们用刑不成。”杜捕头冷声冷语。
看来是真死了!
他昨日观那小乞丐命不久矣,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只可惜连累了自己!
“可是官爷,我为啥要杀一个素不相识的小乞丐?至于我是他爹,纯属无稽之谈。我才刚满十八岁,怎可能有那么大一个孩子?”
杜捕头不慌不忙,“其实,小乞丐并非第一次叫别人爹了。上一个是宣府的下人,叫陈雍。据我观察,你与陈雍的共同点就在于,都与最近在城内兴风作浪的妖女有染。”
妖女?计道人恍然,原来是今天上午赏了自己一两银子的那位贵客。
“你所言那妖女,上午找我算过一卦,不过我们只是萍水相逢,只见过一面。”
“呵!胡言乱语!”杜捕头半字不信,“我看你就是为了隐藏身份,故意杀了乞丐,并暗中与那妖女勾结,欲行不轨。”
“毕竟,那小乞丐也是一只妖!”话音落,捕头意味深长地盯着计道人。
小乞丐确实是妖,只不过,他是修行未到时候,却被人强行灌下化形丹,化作人形;计道人昨日便料中此事,若他所猜不错,小乞丐之所以痴傻,正是因为抵抗不住化形的能量冲击,摧毁了神智。
也正是因为小乞丐实乃妖身,六扇门才得以关注他;否则一个乞丐死活,与他们何干?
“小乞丐是妖不假,至于那个陈雍,是否和妖女有染我不知,但我是清白的。”
捕头一拍案,腾地站起身,用威吓的语气说道:“你们这些妖人,三两成群就敢在皇城内狼奔豕突,真当我们六扇门吃白饭的不成。老实交代你和妖女的阴谋,我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这捕头是个低阶修士,辨得简单妖气;若是遇上高阶妖怪,足以把他耍得团团转。
依照这几人头脑,想必原有计划就是:利用小乞丐诱出妖女,然后抓捕。
如今小乞丐身亡、妖女下落不明,自然是急了。
捕头定了定神,“陈雍死了,八成也是你杀的吧?”
旁边一捕快狞笑:“捕头,我看这道士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还不如直接给他上上强度。”
计道人入世太浅,还不懂这些人为何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凶手。
杜捕头只是行下策,田府尹最近催得紧,就算抓不到妖女,他也得找个顶包的先去交个差。
计道人自然是不乐意,他可不会平白背锅:“我要见小乞丐和陈雍的尸体。”指望这些人觉悟真相是不可能了,还是得自救才成。
杜捕头凝眉,“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要是找不到合理的脱身证据,还是一样的结果。”
数人围着计道人就出了大堂,直奔后院的停尸间。仵作开了门,一行人来到一个颇为昏暗的房间。
窗子很小,屋内大面积笼罩在黑暗中,比前厅清凉太多。
“就是那两个。”杜捕头遥遥一指。
计道人点点头,并未言语,兀自上前。
小乞丐和陈雍都死得干脆利落,没有外伤,绝对是法术所为。
杜捕头上前两步,冷笑道:“小乞丐想必是妖女的私生子,不知何原因遭到抛弃。而陈雍沉迷妖女美色,被其诱惑,从作奸犯科至杀人灭口,可见妖女心肠之歹毒,不亚于蛇蝎。”
“我知道你也是被妖女蛊惑,若是继续如此,早晚要做一些不干净的事。依我看,不如与我们六扇门合作,引出妖女,只要妖女被擒,你不仅无过,还可以得赏。”
计道人头也没抬,对捕头的话置若罔闻,小乞丐没了,竟让自己顶上这个位置,算盘倒是打得噼啪响;
直待他验完尸,才幽幽开口道:
“小乞丐不是妖女的儿子。小乞丐是狐妖、妖女是猫妖,压根不是一个品种。”
杜捕头眼里闪过一丝精芒。
“其次,”计道人转过身,直面杜捕头:“陈雍和妖女没有媾和。”
杜捕头仿佛听了笑话,呵呵两声:“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原来是这种无稽之谈。”
“我说了,你得找到合理的脱身证据才行,这种谎言,怕是连三岁小孩儿都哄不住。”
计道人目光扫过几个捕快,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杜捕头、你和你的手下应该都有妻室对吧?”
杜捕头愣住一息,旋即点点头,“有,但和此案有什么关系?”
计道人对此毫不意外,男儿到了年岁就得成家立业,古时候就讲求这个。
不过陈雍不是。
“陈雍右手指节处有明显的茧子,显然单身已久,而且用的还是兰花指。”计道人冷笑道,“若他真和妖女苟且,贫道甘愿把自己这颗项上人头奉上。”
杜捕头眉头紧蹙,“或许,是干活磨得茧子呢!他是下人,实乃正常。”
“不会。”计道人摆摆手,“这个茧位置特殊,我是想不出来干什么活能在这里起茧。”
杜捕头愕然,他对自己先前的猜想开始动摇;若事情不是这般,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片刻后,这个官爷便想通了:如果事情不是自己原先料想的那样,那就更需要一个替死鬼交差了。
所以,这个道士不能走。
“不行,哪怕你说的是对的,也无法洗清你的嫌疑。”
事情愈发麻烦,这人真是阴魂不散。
计道人思忖片刻,决定从自己擅长的领域入手。
“麻烦捕头您备一张符纸。”
“符纸干嘛?”杜捕头甚是奇怪,这道士说话总是让人摸不到头脑。
“捕头三日内定能了结这桩心事,但是并不一帆风顺,隐有血气涌动;我画一张平安符,保捕头平安。”
先捧后杀,这招对师父师叔无甚作用,但是用来对付师兄师弟却屡试不爽。
杜捕头被气笑了,这道士为了脱身,还真能胡诌。
但计道人晓得,这捕头血气明显,可能有血光之灾。但非必死之局、可救。
“捕头莫要不信,我望气从不出错。为表诚意,三日内,我呆在衙内,哪也不去!直到捕头归来,定内分辨吉凶。”
“况且三日内了结一桩心愿,不正是捕头想要的嘛!”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杜捕头不得不重视几分。
“我甘愿去牢里待着,你只需答应我两件事。”计道人托掌,摆了个手势。
“一、保证我三日的饭食;二、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不许拿我身上分毫。”
后者是为了保护身上一两银子。
杜捕头心里念道,料他也跳脱不了自己的股掌,可以试试;
“可!那就三日,三日内我若不能了却这桩心事,你别想有好果子吃!”
计道人回到前厅,很快有下人递来一张空白符纸。计道人又要了点朱砂,将内力灌注于笔中,开始勾画平安符。
平安符虽简单、位格低,或许连阴物都镇不住,遑论有修为在身的妖;但是灌注了法力的平安符却不同,精纯的道门法术融于符文,足以抵抗得了一只小妖。
为了自己,得保住杜捕头的命;至于那位姑娘,似乎有必须待在皇城的理由,对此,计道人表示自求多福吧!
“符纸画好了。”
杜捕头接过符纸,瞥了一眼送进兜里。
“三日后的此时,一个时辰都不多。”
计道人颔首:“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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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
刚被计道人算过卦的猫妖垂首,面带庄重地站在另一个年轻姑娘身后。
“回禀圣女,这几日,我们人手折损很大。”
少女头戴蓑笠,看不清面容,淡淡道:“知道。族里正在加派人手,连我自己也亲自下场。两日之后,你再继续活动。”
“圣女有何指示?”猫妖问道。
“我看这三丰村就不错,不如,就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