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贩悻悻离去，不知为何，高更松了一口气。
“先去城关交易区吧？”莱德说道，“把我的货物先清一下，不然太重了。”
高更点点头。
城关交易区是专门为城内和城外的人们进行交易而设立的一片区域，城外的人们在这里可以免于支付进城费而与城内的商人面对面，而城内的商人也可以在交易的过程中受到城邦保护。
其离高更一行人并不远，一个坊市的距离，走着也就十来分钟。期间，高更见识到了这个地方小贩们的热情以及小偷们的热情，好在高更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再热情也捂不热他空空如也的口袋。
“到了，这就是。”莱德小声说道，“声音别太大，谨言慎行，这里的监视和处罚只对我们存在。”
高更点点头。
实际上，所谓的城关交易区，只不过是由围栏拦住的一大片空地，空地中央搭着一个巨大的铁皮棚子，棚内摆放着许多桌椅，有点像高更前世所见过的所谓“古董市场”或露天菜市场，然而更加简陋。如果说这种地方是专门为城内的“上等人”准备的话，那高更是不信的，很显然，这里的交易只是给了城外的人们一个接触城内的机会罢了。如果说统治者不在乎城外的人，但是他们给了这么一个机会，然而要说他们真的有多在乎，看着这片地方的荒芜模样，高更也很难说出“他们在乎”这几个字。只有一个词组符合这片土地，那就是“矛盾”。太矛盾了。
此时的棚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看穿着，有不少人如莱德一般，将破布烂皮裹满了全身，打眼一看便知道是城外的居民。而另外一些人，在这种气温二十来度的天里穿着短袖，只瞧衣服看不出贵贱，然而肤色偏白，至少相比较莱德的黢黑皮肤来说，可以算得上白得发亮了，这种人一看就知道是城内的。
其实高更也不算太黑，然而比起这群城里人来说还是不够白，或许是在河底腌太久洗不干净了吧。
“阿巴斯兄弟！”远远的，有一号穿着灰色衬衫的商人走来，作出欲拥抱的姿势，欢迎莱德。
“哈哈！好久不见啊，伊庇鲁斯！”莱德与他轻轻抱了一下，“正好有新货，让你看看，估个价。”
“这两位是……？”礼仪性的动作结束，被称作伊庇鲁斯的那个商人看了看高更和瑞弗特丝，询问性地看着莱德。
“噢……这位是瑞弗特丝，我的妹妹，今天正好有空，带她来这里逛逛。”莱德回答，“这位……他叫高更，是我的朋友，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伊庇鲁斯咧了咧嘴：“那敢情好！你们可算是来对地方了！别的不敢说，至少咱这儿的物件种类之多，你想去海格力斯其他任何一个地方找，都找不到能媲美这里的。就是不知道二位有没有什么想看的东西？”
高更想了想，回道：“这里最有特色的是什么？”
“香料。”伊庇鲁斯立即答道，“谁不知道海格力斯的香料是最出名的？教会都从咱这里进货嘞！”
“他有这么厉害？”瑞弗特丝戳了戳莱德的手臂，小声问道。
然而伊庇鲁斯似乎还是听见了，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额……不是从我这里，是从海格力斯……”
“总之，我和阿巴斯的关系很好，你们可以先四处逛逛，有什么东西看中了，可以和我说，我在这里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高更和瑞弗特丝谢过了他，随后莱德便和伊庇鲁斯做起了交易。
莱德取出一只体型硕大的飞鸟和一只野兔。
“呦！这只飞芦鸟保存的这么好？你这是交了好运啊？”
“纯粹是运气好。”莱德摆摆手。
“不过最近城里闹鸡瘟，传言说会传给人，咱也不懂这些，但价格肯定得低了……”
“能给多少？”
“三十，搭个兔子，给你四十五，不过分吧？”
“明抢啊……”
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价格定在了五十块整，双方似乎都挺满意的。伊庇鲁斯付了钱，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只大口袋，将东西装起来，摆摆手，表示自己要先去交接，让他们先逛。
“你怎么改名叫阿巴斯了？”高更问道。
“执法队有名单的，说真名，万一有见财起意的混……人，搞不好要出大事的。”莱德摇摇头。
“检察者们不管？查尔斯王国这么堕落？”
“嗨……无非是几几分成的问题罢了。”莱德摇摇头，“敲来的，再上下打点一遍，剩下的才轮到执法队瓜分，在那里头，执法队也是底下的人呐！”
高更缓缓点点头，有些沉默不语。随后说道：“我先去逛逛，或许需要一些材料，不然没办法教瑞弗特丝了。”
“好，要她跟着吗？”
“来了也行。”
于是三人分了两路，莱德往食材区走去，而高更和瑞弗特丝去了另一头的香料区。
“月桂叶、留香草、清凝脂……说实在的，东西种类确实不少，但是这质量……”高更一边走着，一边摇了摇头，“或许更好的材料要去城里看看？”
“香料还有好坏之分吗？应该怎么分辨啊？”瑞弗特丝好奇地问道。
“一般来说，一种香料的香气越精纯，那么它的质量就越好。不过这也并不绝对，如果香料要用在施法准备中，还需要观察它的灵感保有量，简单来说，就是看它够不够‘有灵气’。”说着，高更在瑞弗特丝的眼睛一周划了一下，一层淡淡的蓝色亮光在其眼睛里亮起，“这样，你就能暂时看见它们的灵气了。”
“哇……”瑞弗特丝睁大了眼睛，对着左右桌上摆着的香料们左看右看，“这就是……灵气吗？不过这么浓还不够吗？真正浓的是什么样的呀？”
“实际上，香料本身只是一个载体，或者说，是一个引子，如果你用香料来施法，那么真正需要的并不是香料，而是香料内部的灵气，宝石、矿石粉末、魔法道具也是同理。而灵气越浓，你能够导出的量也就越多。而真正灵气浓厚的香料，你通过‘灵视之眼’去看的时候，甚至看不见香料本身，而只能看见灵气。”
“我去……这么夸张？”
“一点都不夸张。”高更笑着摇了摇头。
瑞弗特丝仍然对于灵视之眼带来的全新视界感到新奇，到处张望着，很是兴奋。
或许……这就是第一节课吧？
忽然，高更似乎心有所感，看向了集市的一个角落。
那是集市的另一个区域：古董区。一柄布满了铁锈和蚀洞的匕首被随意地摆放在了桌上。
而一道人类的灵魂正缠绕在它的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