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开学,踩着铃声甚至稍微晚那么一两分钟进教室,简直成了那几个懒散惯了男生的家常便饭。
终于有一天,教高分子化学的艾老师按捺不住怒火,教室的墙壁嗡嗡回荡着她暴怒的吼声:“……看看你们这一届的学生,跟上几届简直没法比!无组织,无纪律!自由,散漫!一个班才二十几个人,几乎每次上课都有迟到的!”这位胖老太太怒不可遏,一不做二不休地继续大发雷霆:“你们班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就去你们班主任那儿反映情况!”
这位执教多年,教学严谨又极认真负责的女老师平时对待这些孩子和蔼可亲,可严厉起来时也是毫不含糊。
下课铃声拉响后,61班全体肃坐,清一色被熨斗烫平了的脸,目光整齐地恭送老师走出教室。
李浩哲站了起来:“请大家先不要离开教室,有件事要跟大家说一下。”
61班从未见李浩哲这样神情严肃,语气严厉。“今天咱们61班受到了老师的严厉批评,究其原因,是我这个班长没有尽到责任,我首先表态虚心接受批评。咱们每人手头都有份课程表,课程表上清楚写着每堂课所在的教室以及作息时间,如果有人将课程表弄丢了,我可以给你们抄一份或者复印一份。咱们61班应该给老师留个好印象,不管什么原因迟到的同学,下次注意不能再迟到了。”
迟到的几个男生不仅受到老师的当头棒喝,又受到班长的严厉批评,无一不显得垂头丧气,脸色难看得似死灰。教室里鸦雀无声。
李浩哲略有停顿后,语气一转:“还有件事,中秋节和国庆节马上就要到了,62班想和咱们班在中秋节搞一次联谊会,不知大家同不同意?”
61班除去公开有男女朋友的阚小华、佟钰、沈玫、蒋鹏,剩下的都还是孤家寡人。
62班可比61班热闹多了,除了班长蔡洋和其他两位——男生黄国政,女生杨嘉宜,是单枪匹马的自由人外,几乎都在本班找到了自己心仪的另一半。就连李玉菡也同本班的齐国远“喜结连理”。齐国远长得人高马大,体格健硕,李玉菡和他在一起看着就像超人领着一个小娃娃——巨大的身高落差丝毫不影响两颗年青的心灵碰撞出爱情的火花。
正因为62班人人是个多情的种子,因此当仁不让地成为BJ环境工程大学本班内产生对儿最多,在校恋爱史上绝对称得上数一数二,或许能名垂校恋爱史簿的班级。就因为谁抢了谁心爱的人,男生和男生之间,女生和女生之间,男女生之间上演了若干场狗血剧一样的恋爱风波,口水仗打得更是差点掀翻男女生寝室的房盖儿。
相比之下,61班不开花的铁树实在太多了。
62班同本班联谊,两班的人彼此认识认识,熟悉熟悉,反正又不会损失什么,大家都表示同意。
“谢谢大家支持我的工作,这是咱们班第一次与外班联谊,希望大家提早安排好,准时参加活动。”
62班的详细情况,411寝室圈子里的人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这要归功于孙美燕、侯玲,还有62班李玉菡及张惠好友杨嘉宜,隔三差五播放满足听众猎奇心理需求的实事新闻。尤其孙美燕,摆八卦的精神头旺盛得很,一些人的祖宗八辈几乎让她说全了,外加还有补充说明的人。
关于联谊会,蔡洋其实是藏着一点私心的。
一来,班级情况他也清楚,本班搞聚会根本不可能,一对儿对儿都双栖双飞独自活动了,三个残兵剩将大眼瞪小眼也没什么意思,因此与其说中秋与61班联谊,倒不如说他这个孤家寡人在热闹的节日请求61班暂时收留,以便安慰一下他那颗孤傲受伤的心灵,当然还得靠黄国政和杨嘉宜赏脸装装门面。
二来,也是让蔡洋感叹的是,自班的女生包括63班算在内,比起61班来简直天差地,漂亮优秀的似乎都分到了61班,其中,集美貌与气质于一身的林雨荷和眼眸黑亮看起来聪明伶俐的侯玲,让他印象尤为深刻。
漂亮优秀的女孩就像带刺的玫瑰,让人渴望采撷却又望而生畏。
中秋节前,李浩哲宣布了一个消息:在紧挨着澡堂的南面,学校建了一个洗衣房,可以洗床单、被罩和衣服外套,小件五元,大件十元。61班响起了欢呼声和掌声,有人说学校服务设施真是越来越全,下次一定把床单被罩送去洗。
脸盆容量有限,床单被罩洗濯不易,尤其冬天水管中的水刺骨的冷,十根手指下水没多久便红肿得似胡萝卜,洗完衣服,僵硬的手指需要揉搓一阵才能灵活,如果正好赶上不舒服的那几天,几暖瓶开水也不够用。学校洗衣房的有与无,对林雨荷来说无甚影响,她不会花钱做自己能做的事。
中秋节上午,林雨荷得知自己获得了二等奖学金一百元,总分只差四分便能拿到一等奖学金,她既高兴又惋惜。徐立岩仍是班级第一,平均分也未能达到九十分以上,同样获得二等奖学金。
中午,寝室每人桌子上多了一袋月饼。学校又发月饼了,只不过头两年发购物票,今年改成了直接发,411寝室不可避免地迎来了议论。
徐立岩端详着桌子上的两块月饼,嫌弃地说:“哎呦,这月饼看着不是很好的哦,不如发票好的呀,月饼的口味那么多,好歹自己能有挑选余地的哦。”
侯玲聪明的脑瓜也转起来:“为什么会改成直接发呢?这里面肯定有原因。”
沈玫轻轻一笑,道:“你们没见这学期每座宿舍楼多加盖了二层吗?现在学校扩招,学生多了,不可能做那么多月饼,这些月饼一看就是直接采购的,省了食堂大师傅们的劳苦,等到咱们大四时,学校如果继续扩招,中秋节月饼可能发都发不起了。”
邸紫嫣躺在床上,一副慵懒的模样:“直接发很好呀,省得自己下楼再去买了。”
依旧获得二等奖学金的刘俊楠心情大好地说:“什么样的月饼都行,就是别是去年的月饼。”屋子里的人一阵乐。
林雨荷乐道:“学校想着给咱们发月饼,已经很周到了。咱们学校对食堂的卫生监控得很严,上次食堂窗口告示上说,有学生反映吃小咸菜拉肚子了,学校后勤部立即勒令停业一周整改,我认为月饼不可能是陈货。”
“咱们学校食材的采购与管理都由学校负责,校领导和老师也经常在食堂与学生一起吃饭,饭菜质量因此有保证。这方面,咱们学校做得挺好的,不像有的学校食堂承包给个人,学校只负责收取租金,”侯玲举起手中已经吃掉的半个月饼让大家看,嘴里含混不清地说:“哎——你们快点尝尝吧,今年的月饼也挺好吃的。”
“我看给你发去年的月饼,你都得说好吃。”沈玫又揭了侯玲老底。
“嗯?你又说我坏话——”侯玲撒起了娇,声音娇嫩柔媚。屋子里的人一阵乐。
“你个吃货,刚吃完饭又吃东西!看你怎么减肥?”留级让张惠举止稳重很多,然而另类的打扮丝毫未受到影响,鲜红的嘴唇成了她标志性的特征。
“没事,吃完了,我再减。”
下午,李浩哲和蔡洋找了间大教室,拉彩带,挂彩灯,摆桌椅,准备好录音机和放歌曲舞曲的磁带,经过一番精心布置,教室里立即有了欢闹的气氛。
黑豹乐队的摇滚歌曲《你爱不爱我》响亮整个校园,晚饭时间到了。
林雨荷和刘俊楠肩并肩从教学楼里走出来,“俊楠,今天晚上我有点事,联谊会恐怕要晚些参加,也可能参加不了。”
“月下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林大小姐要去干嘛啊?”
林雨荷脸一红,气得乐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干嘛不参加联谊会?”刘俊楠追问。
“……我做了一份家教,人家诚心邀请我吃顿晚饭,我若是推托,他们恐怕要生气。”
雨荷这孩子朴实勤快,说话从不拐弯抹角,油腔滑调,讲课经常延时也不计较报酬,甜甜父母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对林雨荷来说,甜甜乖巧懂事,一家人善良可亲,她与他们既投缘又投脾气,实难辞盛情邀请。
林雨荷一再嘱咐刘俊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做家教的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刘俊楠同意保守秘密,笑着请她一百个放心,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心里存不住事儿的佟钰。
“别人问我,你怎么没来,我该怎样回答?”
“……替我保密……就说,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