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泥坐在龙海公安局大门的偏门台阶，等着众人来。
柳青泥想起昨晚见到父母时，母亲关切地问他这两天去哪里？怎么见不到你的人影。
他只是淡淡地说，去哈市进货，母亲这才放下心来，母亲说：“我去你店里，看见锁门，就知你有事。”
“嗯，有事，”柳青泥含含糊糊地说，然后他问“：我爸身体还好吧。”
“还好，不过有时候，也是糊涂，”母亲唉声叹气，“老了，不中用。”
“妈，看你说的，在我眼里，你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呢。”柳青泥站在小卧室门口，看着父亲躺在床上酣睡。
父亲大多数时间，是躺在床上，白天在母亲或子女的帮助下，扶墙走一会，或者干脆坐电动轮椅，摇控轮椅在屋里转来转去，很少去室外转，道理很简单，虽然住一楼，可还是有上下五级台阶，这得把轮椅抬下去，返回来还得抬上去才行，这无形中增加了出行的难度。
父亲不是那个挥着盒子枪，举着手榴弹，吓得美国大兵在朝鲜半岛冰天雪地里，哇哇乱跑的人英雄。
父亲躺在床上，就是一个慈祥的老人，身上的光环，身上的符号统统消失。
母亲把手机拿出来，让柳青泥帮着从小视频提钱到某宝，智能手机让母亲日常生活有了许多乐趣，能收到某多多，某东东种植的水果，这是占到很大便宜的乐趣。
“多多以后不弄了，那个太麻烦，”母亲独自念叨。
“不弄就不弄，就是个玩，消磨时间，再说弄这些，太累眼睛了不是。”
说是那么说，原来没手机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现在不同，如果不看看手机，就好像有什么事没做，这是不是手机综合症。
好像也没什么好方子治疗此病，全世界的人都患有这个手机综合症。
母亲打开话匣子，每次来母亲都有嘱咐的话要讲，这已经是惯例。
柳青泥耐心地听母亲讲生活中发生了什么，他只是静静地听，很少打断母亲的叙述，他知道母亲是需要倾诉的，比如说前几天，老刘太太好几天没有出门，大家打电话她也没接，觉得不对，有人知道她家住哪，去她家敲门，怎么敲也没人应答，发觉事情不好，打报警电话，在110的见证下，开锁王师傅打开防盗门，大家发现老刘太太早已离开人世，她的儿女没一人在身边。
以前，大家很羡慕老刘太太教育儿女的成功，老大考上大学后留学美国，老二f考上留学英国，一个在美国定居，一个在英国定居，一个子女也没有在身边，现在看来成功可能未必是最好的结果。
“后来呢？”柳青泥问。
“后来是我们这些平时的老姐妹安葬老刘太太，她自己有退休工资，在社区的帮助下，清理出她留下二十多万的遗产，遗产也没儿女回来继承。
现在是疫情期间，刘老师的儿女从国外回来也不是件容易事。
感觉她一生早年风光，晚年其实也很悲凉。
老伴走的早，她自己单身那么多年，尤其过年过节时，一个人居家，肯定是倍感凄凉。
“难道她的儿女就没有一个让她去国外定居的吗？”柳青泥不大相信，老刘太太的儿女那么绝情，要说老刘太太退休前，是一所中学的物理老师，柳青泥知道老刘太太，她教过他物理，她本名叫刘美云。
如果是我，我肯定出国和子女定居。
“去了，待两年就回国，至于为什么，她绝口未提。”
“不想也知道，肯定有难言之隐，要是好的话，谁会回来呢？在哪过还不是过。”
也可能是观念，风俗习惯，语言不通等等原因。
外国月亮那么圆，那么美，刘老师还不习惯，这才是让人奇了怪。
柳青泥坐在龙海公安局大门的偏门台阶上，默默地看着二马路丹宁街门前来来往往的车辆，正浮想联翩时，只见汪老板骑两轮电动车，后面坐着胡百书，他俩来了。
他急忙站起来，迎上前去。
乔伊念和李岩姗姗来迟，这说好的集合效率简直啦，一点效率也没有，怪不得说百姓是乌合之众，此话不假。
镇东长城农机配件赵喜赵老板连人影都没见。
胡百书见柳青泥早来此等候，有些歉意说，腾飞润滑油配件秦老板来不了，他心脏支架，她媳妇孟小娟说一会来。
柳青泥看看手机，此时此刻9：14。
“那咱们也不等他俩，既然哥几个来了，咱们商量下，此事你们看，咱们怎么办？”柳青泥单刀直入问。
“还能怎么办，先进去问问公安态度。”汪清爽快地说。
“那咱们一起进吧。”柳青泥说完这句话，看着众人。
大伙不吱声，胡老板说，“这么多人进去不好，以为咱们来是闹事找麻烦”。他口音有股让人说不出的味道，夹杂着南方口音，总之不是纯粹东北普通话。
“咱找什么麻烦，咱进去就是问问，再说，警察还怕你来找麻烦，”停顿一下，柳青泥接着说，“那你意思是什么？”柳青泥问胡老板。
“我没啥意思，我觉得就是选一两个代表进去问问，看看他们的态度，摸摸他们底细就行。”胡老板南方怪腔，听后，让人不大得劲。
“那咱们选代表，你们看看选谁好，或者自报家门也行。”柳青泥话音未落。
“算我一个吧。”乔伊念举手报名。
其他人面面相觑，并不说话。
李岩说，“我看你俩进去问问就得了，还选啥选。”他生的膀大腰圆，粗壮黝黑，身材如同李逵一般魁梧，简直是活脱脱的黑旋风李逵再世。
大家在门口商议，等于开讨论小组会，说来说去，也没什么结果。
说了一会，柳青泥看没有什么结果，便说，你们在外面等着，我和乔伊念进去问问。
李岩、胡老板和汪老板在外面等着，柳老板和乔老板走进公安局大院，看看警察准备到底怎么处理他们的事。
行，众人对这提议，没意见。
跨进第一道电动伸缩不锈钢大门，右侧那尊七米长花岗岩雕刻“为人民服务”矗立在那里。
这尊花岗岩大块石头，默默地看着上下班龙海公安干警，看着他们每天从它的身边走过。
从电动伸缩不锈钢大门到大楼氟碳大门的距离不过20米。
进入公安局大楼第一道氟碳大门，里面还有一道隔冷隔热门，然后再通过安检门进入大厅，通过安检门有门卫把守，需要登记来访者姓名、手机号，时间，找谁办事，门卫会打电话联系对方，对方来人领你进入大楼办公室，进入大楼办公室还要通过一道指纹锁才能打开的防弹玻璃门。
大厅里空荡荡，有时会有几个警察走来走去。
乔伊念和柳青泥在登记簿上登记姓名、手机号、来访日期时间等事项......
柳青泥看乔伊念在登记簿上登记，他环顾四周，大厅正面墙那幅字依然清晰醒目：
一面飘扬的旗帜，前方是入警誓词，旗帜中间
“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
公安警察入警誓词
我宣誓：我志愿成为一名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法律；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严守纪律，保守秘密；秉公执法，清正廉洁；恪尽职守，不怕牺牲；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我愿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为实现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奋斗！
大厅对外窗口上方有：“立警为公，执法为民”八个大字。
门卫给杨警官和刘队长打电话，对方的通话，他俩听的清楚，让他们稍等。
正当他俩在大厅等人来接他们进办公室时，柳青泥的电话响了，他摸出手机一看是殷素素来的电话，接通电话，听到殷素素抽咽着说：“你在哪呢？你快来我这一趟。”
“发生什么事了，我现在在公安局呢，暂时去不了，等办完事，我马上去。”听殷素素的哭声，柳青泥心想，这节骨眼怎么能离开呢。
“不行，再晚一会，你就见不到我了。”殷素素哭哭啼啼地说。
“到底发生什么事？”柳青泥急的脑门直冒汗。
“你来就知道了，不好了。”殷素素依旧哭天抹泪地说。
到底发生什么事，柳青泥此时此刻，一筹莫展。
李警官从楼道门出来，站在他俩身边，准备接他俩上楼。
柳青泥手拿电话为难地看着乔伊念，乔伊念站在柳青泥的身边，他们之间的对话，乔伊念听的一清二楚，她想，殷素素要是没有大事，也不会找柳青泥。
“你回去吧，殷素素肯定遇到难事，我一人上去问问就行。”乔伊念明白柳青泥为难看她目光的意思。
“唉！”柳青泥拍下大腿说“你看这时间节点，好像我要当逃兵似的。”
李警官不知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他奇怪地看着两人说话的表情，猜测他们有什么事，看着他俩，他不容置疑地说“走吧，跟我进去，有什么话，上去和我们刘队长说。”
“他有事，他不用去了。”乔伊念一副大义凛然样子，指着柳青泥说“你不用去啦，你赶紧回去找殷素素，这有我就行了。”然后她对李警官毅然决然地说，“我跟你上去。”
“噢，你们随便。”李警官耸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柳青泥愧疚地看着乔伊念跟着李警官，进最后一道防弹玻璃门。
他对着手机屏幕说话：“殷素素，你稍等，我马上过去。”
打完电话，他看着手机愣了几秒，手机屏幕电子时钟指向：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