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察觉到她的异样,立刻在她耳后点了几处穴道。
“好点了吗?”
江玉猛然从强烈的悲痛中回过神来,甩了甩头,听力似乎被抑制住了。
“谢谢师父。”她擦掉眼泪:“好多了。”
安抚好众人之后,扶风带着她往山上走去。
“当初我恳求师父将他们葬在这里,又把她们的亲人都接到这儿来安家,给他们银两、田地,还烧掉了卖身契还他们自由之身。之后他们便一直守在这里,年岁久了,好多人都已去世,也一并葬在这儿。”
扶风的背似乎没有那么直了,也没有那样潇洒的快意:“十五年,整整十五年我才报了仇,让他们等了我那么久。”
江玉道:“你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没人会怪你的。伯父伯母只会心疼你,从小背负起血海深仇,没有一天过得轻松自在。”
扶风:“你倒是会安慰人。”
两个来到扶风爹娘坟前,齐齐跪下。
扶风将纸钱点燃放进火盆里,火光明明灭灭,映照着他绷紧的侧脸。
微弯的脊背更显沉重,江玉回过头望着墓碑上的字。
心中念道:“望伯父伯母、诸位能够安息,师父已经为你们报仇了。”
“爹、娘,这是我的徒弟,就这一个,以后不会再收了,不然教起来太累。带来给你们看看,虽然没有太多天赋,但还算努力。想来,日后不会辱没了我剑圣的名号。”
江玉在一旁想反驳又找不到话说,闭了下眼睛:“江玉拜见伯父伯母,我以后一定好好学,绝不给师父丢脸。”
扶风轻轻拍了下她的头:“生气了?”
江玉摇头:“我才没那么小气。”
扶风抚摸着墓碑上的字,声音很低:“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在完成复仇之前我一直没有勇气踏足这个地方。我已经快记不清他们长什么模样了,脑子里只有零星的记忆,我……”
他的肩膀在轻微抖动,江玉知道他哭了。
沉默了一会,江玉开口道:“真要说起来,我比师父好不到哪里去。”
她深叹了口气:“在我还未记事的时候就离开了我爹娘,我连他们姓甚名谁,长什么样子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见扶风侧脸看着她,江玉点头:“没错,清水镇并不是我出生的地方,江全王翠也不是我亲生爹娘,只是养父母。有记忆以来,我都在清水镇生活,从没有机会去其他城市。”
她拿了几张纸钱放到燃烧着的火盆里:“清水镇不是一个好地方,它闭塞、落后、封建、迷信。山神之说师父肯定听过,我也差点被强行送去,好在官府派人查清了这件事情,砍了那些贪官污吏的脑袋,才解救了数以百计的姑娘。”
“可我的养父母见此事不成,便想着尽快把我嫁出换取高额彩礼给我弟弟,你是不知道,我那个好弟弟竟然买通了镇上的混混,放他们进家门来害我,要不是青禾和孔六帮忙,我怕是没有命能见到师父。不过他也遭了报应,被人打傻了,一辈子都只有两岁孩童的智商。”
江玉笑了笑,只是笑容中满含讽刺:“我假死脱身,带着他们离开,就是为了寻求一条活路。不想有幸遇见师父,或许是我用前十几年的苦才换来的福气。”
扶风没想到这其中还有隐情:“十二年之前……那个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幕城。你有你亲生爹娘的线索吗,我可以派人去查。”
江玉从领口里拿出那块玉,解下来放到扶风手上:“只有这块玉,上面刻着一个‘钰’字。但不急着查,我还未在幕城站稳脚跟,要是身世背后真藏着什么危险,怕是会招来杀身之祸,到时候还会连累师父。而且,我现在也不确定我爹娘是幕城之人。”
扶风把玉还给她:“为师不怕麻烦。”
“我知道,但我不想做无谓的牺牲,我想我爹娘也与师父的爹娘一样,只希望我们平平安安的。至于其他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
“也好,若是需要你只管开口,我扶风想要护个把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话倒颇有些天下第一剑客的豪气,江玉笑着答应。
两人趁着夜色回到扶家,正要进门时,扶风突然开口:“谁?”
江玉的耳力被他暂时封印,听不到暗处的动静。
只见扶风霎时间消失不见,似乎是追着偷窥之人去了。
她赶紧进入门内将门锁好,在院子里等候。
不多时,扶风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江玉再一次感叹这个世界的轻功,简直不要太牛。
“是谁?”
扶风摇摇头:“对方没有恶意,过了两招便让他走了。我大概已经猜到是谁,但我不明白他为何会派人来监视扶家。”
江玉心想你就不能不卖关子,扶风看出她的想法也没多解释:“或许是为我而来,不必忧心。赶紧去睡觉,明日寅时起床练功,我教你如何控制你的听力。”
“遵命。”
江玉回去的路上自言自语:“老喜欢吊我胃口,猜到了也不说,真是过分,最讨厌说话说一半的人……啊!操,是谁?”
江玉脑袋一痛,捂着头回过身去就看见扶风坐在屋顶上,手里还拿着一颗小石头:“敢在背后非议师父,该打。”
怒气瞬间熄灭,江玉拔腿就跑:“我没说,你听错了!”
翌日,江玉打着哈欠洗脸,闭着眼睛刷牙。
走到后院,这里有一块十平米左右的高台。
江玉坐上去运行内功,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身体内有一股力量缓慢的游走周身。
行至哪里,哪里便会通畅舒服,充满干劲。
体内的污浊之气也被排空,再次睁开眼时,眼前一片清明,再无一丝困意。
“不错。”
扶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江玉仰着头去看:“师父挺适合扮鬼的,老是悄不声儿的就出现。”
扶风落到地上:“就你话多。坐好,闭眼,试着将内力汇集到耳后的穴位上,看看能不能冲破。”
江玉照做,不断地尝试。
每次都觉得只差临门一脚,却怎么也冲不破,泄气的睁开眼睛:“有诀窍吗师父?”
扶风拨弄了下随风飞扬的头发:“没有,有你也学不会。”
“不试试怎么知道?”江玉不想放弃。
扶风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跟着我做。”
“是!”
一个时辰之后,江玉好似听到了一丝轻微的犹如破壳的脆响。
脑中瞬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跟之前一样,清晰无比。
就连一条街外有条狗路过她都能听到。
扶风站起身来:“勉强还算可以,等你完全学会控制便可以去吃午饭了。”
“好,我一定可以的!”
江玉来了动力,只要能学会这个,睡觉的时候就再也不用塞棉花了,更不会被周遭的噪音吵到情绪崩溃。
扶风又不见了人影,江玉练好之后找不着人,只能干等。
午饭过后,好不容易见到他的身影,赶紧道:“师父,我想请个假出去一趟。”
“去哪儿?”
“鼎盛书局。”
扶风看着她,却没有多问,只道:“早点回来。”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