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男人静静的站前方在阴影中,左眼下露出一道狭长的暗红色疤痕,这让巫世醒确定了他的身份。巫世醒钻出藏身处,躲开一动不动的探照灯,跑到了大胡来前面。看见巫世醒出来,大胡来显得很惊喜,紧绷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嘿,我就知道你能到这里!”
巫世醒也笑了:“胡来叔,我刚刚还在想要不要回去找你呢,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大胡来摆摆手:“不说这些,给你看个好东西,刚刚甩开怪物的时候发现的。”说着,他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个黑色的椭圆形物体。
“这是什么?”巫世醒看着这个光滑的黑球,心里有些好奇。
“放心,你胡来叔不会害你,等我给你演示一下就知道了。”说罢,大胡来用力抓住巫世醒的手臂,带着他一步步向岗哨走去。
不一会儿,两人大摇大摆地走入了探照灯范围,就那么站在士兵们的眼前。雪亮的探照灯从二人身上晃来晃过去,但士兵们却好似没看到一般,依旧在紧张的向四周看去,神情紧张地戒备着。巫世醒诧异的盯着这些士兵。大胡来洪亮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怎么样,神奇不?”巫世醒点点头,张开嘴正准备回答,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上似乎有一股黏湿的东西正在攀上来。
巫世醒下意识地扭动肩膀,却被大胡来死死地扯住,他转过头惊讶的看着大胡来,他的脸上透露出一种凶狠,死死地拉扯住巫世醒的肩膀,不让他挣脱。僵持了两分钟后,大胡来突然将手臂一松,原先手中的黑色物体已然消失不见。巫世醒全身感到一股轻松,正想做出下一步的动作,却发现自己浑身都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拉扯着,造成的巨大的迟滞感让他动弹不得。
巫世醒有些震惊地看着大胡来,声音略显颤抖:“胡来叔,这是做什么?”
大胡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静静地走向一边。从附近的岗哨中走出一名身着蓝袍者。巫世醒注意到他的袍子相较于之前那些人的纯蓝色袍子明显不同,两道深蓝色的粗纹路贯穿整个皮面。左肩位置烙印上了一个符号,外侧是一个圆形,外环由一条条繁杂的花纹穿梭搭建成波浪与雨滴的形状,一些竖线均匀地分散在内环,最内侧出现了一个倒三角,上面似乎纹刻着什么。正当巫世醒想看的更仔细一些时,那个人举起了他的左手,整个纹章被挡住了。
“你做的不错。”蓝袍人开口道,“这算是半份投名状,剩下的半份请等待仪式之后,等一切完成,评议会将讨论你是否能够成为信者。”说着,男人拍了拍大胡来的肩膀。
这是一名人类,留着一把灰色的山羊胡子,灰色的眼睛半睁。他的目光在巫世醒身上快速扫了一眼后便没有再看,失去血色的嘴唇上下蠕动,吐出沙哑的字句:“把他带到另外一批人那里去,等下由我统一转化,祈者正在应付安特卫普的后手,那边应该需要新的战士。”大胡来恭敬地应和下来,正准备拉着巫世醒走开,却被面前的蓝袍人叫住。
蓝袍人看向巫世醒,举起左手,左肩的纹样亮起光芒,接着他一掌拍在巫世醒身上,巫世醒的左手顿时传来一阵刺痛。但巫世醒此时低不了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他点点头,哨兵们分了两名出来一前一后跟着二人,大胡来拉着巫世醒向远处的一个房间走去。近看之下巫世醒才发现这些哨兵的异常。他们的整张脸已经成了死人才有的惨白色,瞳孔之中再也看不出来一丝光亮,死气沉沉。
“过一会儿你也会变成这个样子,珍惜吧。”背后传来大胡来的声音。
听见大胡来的话,巫世醒胸中感到一股沉闷,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始终没有吐出来。一路无言,直到牢房前也没有出现巫世醒预想中的大胡来反杀看守者然后带他逃跑的情节。
这时,大胡来打开了牢门,正要将他带入其中。巫世醒终于无力地吐出一句话:“为什么?”
听见这个问题,背后的人也沉默了一下,他听见大胡来语气中带着无奈:“没办法,被逮住了,我不能死在这个地方,我的媳妇还在等我,她以前一天工厂里上十六个小时班,我不想也不能让她一天哭十六个小时啊,何况她还有病啊!”他顿了顿,见巫世醒依旧沉默,语气有些激动:“再说了,我死了谁还能照顾她。巫世醒啊,你确实帮过我不少,但是你为了找人,又是当牙人的又是找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都替你累了。刚好今天咱两也是头一遭见识到了这些东西了,不算留遗憾了。我知道你是个很善良的小伙子,这次就好人做到底吧。为了一个家庭的美满呢,你就这样死在这里,也确实不错。也不算我亏待你了。”
就这样被一把推进一个普通的平房里面,“嘎吱”一声,房门关上。随着光亮的消失,巫世醒的心也迅速沉寂了下去。
“什么嘛,被出卖了啊。”他有些沮丧。身体明明能感受到周围挤得满满当当的一同关进来人的体温,却好像被门外的狂风暴雨侵入了身体,浑身上下冷的可怕。叹了口气,无奈的等着接下来的命运。
过了也许是几十分钟,也可能只有几分钟,门开了。房间里面的人被一个接一个地拉出去,巫世醒跟随着他们被带到了一片空地上,脚下被不知名的黑色物体画出了一道道纹路,虽然暴雨冲刷,但这些黑色物质依旧牢牢吸附在地面上。身处人群中间,他无法看到这个阵法全貌是什么样子的,面前的台阶上,刚刚见到的男人开始高声吟唱,地上的阵法随着他的吟唱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来,光芒越来越盛,巫世醒的意识也似乎与躯壳剥离开来。
“Ya supreme r'luhhor.”男子的喉部发出人类声带完全无法发出的声音,黏着的音节不断发出。周围渐渐有人发出痛苦的叫喊,巫世醒也开始感觉到自己的大脑仿佛被剥离了头盖骨,整个裸露在外面,被暴雨所击打。这种直击灵魂的剧烈疼痛让他不由自主地发出哀嚎。
“Y' llll vulgtlagln ymg' .”男子继续吟诵,周围人的哀嚎声更盛,似乎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向巫世醒靠近,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十分抗拒这个东西,却无路可逃。
这是什么?一些声音,一些絮絮叨叨的耳语。不,这是真理,它们模模糊糊地出现在耳中,声音逐渐清晰,整个人都快要融化在这令人舒适的温暖中。突然,胸前浮现出一丝凉意,低头一看,那串宝石制成的项链正散发出乳白色的光,裸露的大脑仿佛正缓缓回到头盖骨的保护中。温暖褪去了外面的保护壳,变得暴虐,刺骨的深寒攻向大脑,却被尽数抵挡。
“Ah'ehye riuh'eor's faith ph'nglui ymg'......Get c' ahogog loyal ah'n'gha'drnn!”男人继续吟唱,仪式也逐渐接近末尾,周围原本逐渐沉寂下来的人们突然爆发出欢呼:“Llll mgehye'bthnk h', vulgtmor ya orr'e!”
随着这句话的念出,法阵爆发出高亮,随后快速黯淡下来,地上的纹路仿佛失去了生命力一般,很快被流水冲刷殆尽。等到法阵完全失去色泽,留在原地的人群已经变得与刚刚看见的哨兵别无二致。
看见面前的情况,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他开口道:“忠诚的战士们,我们的敌人正在整个营地的中间,不要迷惘,优先支援我们的同胞,任何的阻拦都你们都应该坚决地扫除,请你们先行一步,为我们扫清障碍!”沉默的人群前往信徒们的脚边,捡起自己被堆放好的武器,然后沉默地回原地集合.不消片刻,一支由“人”组成的浪潮开始向营地中部冲刷而去。
巫世醒混杂在其中,跟随“人”流逐渐远离这群教徒。为首的蓝袍者没有派教徒跟随他们,毕竟就连巫世醒自己也没有想到能幸存下来。距离仪式场越来越远,他沉重的的心情也逐渐轻松起来。路过一个战场,他瞅准时机,从这些行尸走肉中脱离出来,如他预料的一般,没有一个人在意他的离开。爬上一辆被废弃的车,扒开趴在驾驶座上面的士兵尸体,巫世醒思考起接下来的计划。
“很显然,西门乃至那片区域都已经被这些家伙占据了。”他抬头看看天空,还有小半边依旧被照的亮如白昼,再倾听空气中传来的震响,点点头:“看来东门那边还在他们的掌握下,等下我试试能不能从东北门闯卡逃走吧。”打定主意,他双手握紧方向盘,看向自己的腕表以确定方向。知道这时他才注意到,一道黑色的印记出现在他的左手上。这道印记由一条十分逼真的触手构成,最外层嵌套了一个圆环状印记,但眼下并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看起来也暂时没有危害。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他启动发动机,继续思考:“枪毕竟算是稀少的物品,营地中部战线吃紧,这时他们不会有太多力量留着把守营门,如果只是弓与剑,我想应该还有希望。必须抓紧时间,放手一搏。”
想着,他将油门踩到底,撞破丝毫不息的雨幕,一路在火光与枪声的掩护下向东北门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