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御,你说你这副样子,让我百年之后如何放心将江家交到你手上,又有何颜面去见你九泉之下的母亲!”
江广平这次一脸痛心疾首,指着江御便是劈头盖脸一顿骂下去。
“是,你是没有颜面去见我的母亲,你更不配提她!”
那少年先前被骂之时,只是默默地低着头不敢反驳,可江广平提交他母亲的时候,他的反应突然变得异常激烈。
江御吼着说出这句话,江广平对上他的眼睛时,看清楚了江御眼中那深深的恨意,顿时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江广平立在原地,看着江御那双因愤怒而变得通红的眼睛,久久动弹不得。
气氛在这个时候突然变得沉重起来,整个茶馆中噤若寒蝉,大家都将目光投射到此处,却没有人敢站出来打破这番沉静。
“江御!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样父亲!”
“孽障!你就打算和我这样一直赌气下去,日日沉湎于这些花街柳巷,茶馆戏台中吗!”
二人之间的气氛本缓和下来,就在有人站出来想当个和事佬,让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之时,那江老爷子不知道怎得又突然开始爆发。
这对父子之间,似乎是大有故事。
宁昭挑了挑眉,端起桌上的茶水,慢条斯理地吹着上面的浮叶,她虽不是那种落进下石的人,但也绝非会为着一个素未相识,还对她冷嘲热讽过的人说话。
“宁昭”
“宁昭”
一道虚空的声音响起,唤着宁昭的名字。
谁在唤我?
宁昭猛地抬头,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茶馆中的人就好像突然失了魂魄一般,尽数停下了动作僵在空中,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怎么会这样?
发生了什么!刚刚还气得面红耳赤的人,手指着那名公子,就这样一直悬浮在空中,竟是一点意识都没有了。
宁昭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下来。
“宁昭,不用找了,你看不到我的”
那道虚空的声音响起,没错!一切的变化都是在这道声音出现之后!
“你是谁?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宁昭环视这茶楼的四周,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眼中满是警惕。
“我是谁不重要,你可还想回到你原先的世界?”
回去?
宁昭的心沉了沉“此话当真?”
她不是个傻子,这道声音的主人既然说到“原来的世界”,就定是知道她穿越者的身份,如今还拥有将时空静止的能力,说不定他就是那个劳什子系统什么的。
“喂,你倒是说话!”
宁昭想到这里,自然想到了,也许就是这个神神秘秘的东西,把她弄到这个鬼地方来的,心中难免多了几分怨气。
“要我说你一个连脸都不敢露出的人,我凭什么相信你所说的话”
“信不信由你自己决定,借助江御的力量去到上京,你自会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他见宁昭如此无礼,却是一丝气愤都未曾有,声音依旧端着的是普渡众生般的超脱,宁昭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那道声音却消失得杳无音讯。
眼前的江老爷子指着江御,气得手指都在发颤,而江御站在他的对面,一点要认错的意思都没有,二人就这样僵持在这里。
宁昭瞧着眼前这幅局面,只觉得脑子就要气到爆炸,好你个破系统,什么用都没有,只知道制造麻烦,现下把这样一个烂摊子丢给我。
嘶,深吸一口气,宁昭僵着笑走上前去。
“大人此言差矣,我看这位公子对于茶道方面,倒是颇有研究呢”
宁昭起身对着他行了一礼,笑着对上他那眼中还未平息的怒火。
江广平看着眼前这突然冒出来的人,视线从上到下扫视了几眼,顿了顿向宁昭问道“不知姑娘是何人?”
“无名小辈不值得大人放在心上,只是今天在这茶馆中偶然得遇江小公子,为小女子传授茶艺之道。”
宁昭察觉到身后有一道强烈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刚刚那小公子在看她。
“让大家见笑了,犬子顽劣,整日只知赏戏听曲,品茶作乐,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他的怒气平息下去,脸上挂着一丝勉强的笑容。
“怎么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了,一身铜臭就是上得了台面了?”
那站在一边的少年,面上露出几分讥讽之色,冷不丁地出声讽刺。
“江大人此言差矣,我听闻这大昭素来以茶会友,戏之精妙,曲之动人”
“怎么到了江大人口中,就成了……”
宁昭语气不急不慢,脸上更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江广平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不由得多看这姑娘几眼。
她这话说得好生巧妙,话里的讽刺之意任谁都能够听出来,可这大昭又确实奉听曲品茗为风雅一事,这让江老爷子嗓子里卡的那口气不上不下,却又无话反驳。
“哼”他无话可说,只冷冷地哼出一声。
商人素来只把钱看得很重,纵使他们也在屋内挂些字画,学着那些文人雅致,可他们打心眼底就瞧不上这些东西。
宁昭嘴角勾出一抹讥笑。
“江御,你这臭小子给我过来。”
经过宁昭这么一遭,他的脸色已经稍作缓和,语气也不再似乎先前那般大火气。
江广平最后的目光落回江御身上。
他到了中年才得来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自然是捧在手心宠,阖府上下都是把他当眼珠子似的,却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先前江御纵使顽皮了些但也算是听话,断是不会做出今日这般,辱骂夫子不去讲堂的糊涂事。
想到这江光平心下叹了口气,岁月给他的脸上留下了该有的痕迹。
很多的事情他也是力不从心了,这江家总归是要交到江御手上。
江广平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了,那少年冷着脸走在他身后,身旁还跟着两个小厮。
耳畔又传来他人私语声,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刻意压着。
“这江家少年郎变成如今这番模样,怕是同他那父亲也脱不了干系”
“此话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