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忽略掉约两百年前经受劫难的历史,雨石镇其实只是迹域国伯州一个平平无奇的城镇。
此时正值雨石镇的初夏时节,午前的阳光正好,向人们赐予着夏的气息,然而某个临街小楼的二层房间却拒绝了这个馈赠。
呼啦!
一只纤细的手抓住厚重的窗帘,用力一拉,让手中青绿色的布帘彻底展开,遮住窗外晌午的阳光。
或许是觉得还不够暗,那只手又伸向衣柜,从里边掏出一张闲置的床单,又从抽屉里翻出别针,利用二者对窗帘做了个简陋的升级。
看着几乎隔绝全部阳光的奇怪布帘,手的主人拍了拍手,似乎在拍掉掌上的灰尘,又好像是在满意的鼓掌。
“这样应该就够暗了吧。好了,可以试试了。”
少女平和的声音响起,隐隐带有一丝期待。
她回到书桌边,用腿稍微挪动椅子,坐了下去。书桌的中间摆了一本摊开的笔记,笔记原本应该是很厚的,但因纸页被屡次撕下,现在已经变薄了许多。纸张也稍旧,看上去有些年头。
她用手指滑过当前纸张上记录的文字,并配合着低声念了出来:
“大概一平米的空间,够的;比较黑暗的环境,嗯,有了。之后是……”
她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进行下个步骤。
“水、观灵花粉末、堇花汁液、香草汁。”她将材料兑在杯里,搅拌均匀。
“然后是阵法,额,好复杂。”她拿起笔记,仔细端详一番,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无奈地叹息过后,她左手拿着笔记,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沾取杯里的液体,按照笔记记录的图案,仔细地摹画着。
“好了,然后是……蜡烛,要三根啊,还要下去拿。”她懊悔于自己准备工作不充分,只好离开房间,来到明亮的走廊。
她飞快地跑下楼梯,没去管自己巨大的脚步声,这当然引起了楼下其他人的注意。
杂货店样子的一楼,一名中年人正应付着客人的讲价,听到声音后提高声音道:“玉椋,下楼不要这么着急,会摔跤的。”
“知道啦,小叔!”她应付了一声,直接冲向放有蜡烛的货架,顺走两根崭新的蜡烛,又一溜烟地回到楼上。
关上房门后,空间重归黑暗。她将原先就有的和拿的蜡烛放在阵法之上,一共三根。
准备完毕后,她深吸一口气,用火柴点燃三根蜡烛。微弱的火光之下,她用不熟悉的语言慢慢念出笔记记录的咒语:
“我以我的名义召唤,不……”
一阵断断续续略带犹豫的念诵过后,她专注地盯着阵法之上的蜡烛,期待出现结果。
五分钟过后,除了蜡烛淌出的蜡油更多了一些,整个阵法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她不信邪,于是清理干净阵法后,重新尝试了一遍,但依然没有结果。
果然,这是不出意料的失败。
她垂头丧气地吹灭蜡烛,将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转而去看记录仪式的笔记。她掏出笔,在记录这个仪式的那页打了个大大的叉,又忿忿不平地往前翻看以前的失败记录。
末了,她不满地将笔记合上,露出写有“疑似有用的法术,白玉椋”字样的封皮,往桌上一丢,道:
“果然小说都是骗人的!”
没错,正如你所见,这位年方二八的少女名叫白玉椋,是一位资深的小说迷以及……中二病患者。
爱看各种奇幻冒险小说的她不可避免地,对小说中各种术法产生了兴趣,并期待着自己也能使用出各种奇特酷炫的招式。这也不能全怪她有中二病,毕竟这个名为“灵源域”世界确实存在各种奇特的力量,现实中能使用强大力量的人也不算太稀奇。
学校的课程只会对以灵修学进行最基本的科普,根本不会教授具体内容;而许多以现实世界为背景的小说也不说明,究竟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虚构的。
因此,白玉椋会将小说里比较真实、容易又安全的法术记录下来,一有条件就悄悄尝试。不过很遗憾,目前的成绩是二十三失败,零成功。
“唉——”白玉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托着脸看向黑暗中模糊的书架。三层架子几乎摆满了书籍,靠一侧是小说,另一侧的是各种专业知识书籍——主要是灵修学。
她并不喜欢看晦涩难懂的专业知识,尤其是论文,一看就头疼。但为了尝试成功,她不得不牺牲脑力,恶补专业知识。不过从实际来看,在各种尝试失败后,这些专业知识反而成了最大的收获。
每每想到这里,白玉椋总是哭笑不得。
于是她又好好审视了一番自己掌握的知识,发现涉猎广泛,但缺乏精通。会,但会的不多。
无聊至极,白玉椋拉开了窗帘,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知识类书籍,边翻看边在心中碎碎念,用以排解因失败而糟糕的心情。至于不拿小说,那是因为坏心情的源头就在小说里。
“《灵力修行基础科普》啊,怎么拿了这本?明明前面还好好的,后面越来越看不懂。”
“灵力概念、修行解析、心法与筑魂、灵体概念、灵力生命,这些还好。灵力场、地下灵脉、心法解析……还有……看不懂应该不是我的原因,嗯。”翻到目录页,白玉椋边扫视着边腹诽。
白玉椋翻到第一部分,发现了自己夹在书页间的便签笔记:
“灵力是充斥世间的力量,它们存在广为人知,但原理却极其神秘。无论有无生命,都会拥有一定的灵力,这些灵力在宏观范围下,构成了灵力场的要素。世间的灵力在各种原因的影响下,分化成不同元素,分别是:金、木、水、冰、火、土、风、雷、光、暗。其中冰是水的变种,前八种为常规元素,光、暗为非常规元素。”
“修行解析:所有人天生都会带有一些灵力,但只有少部分人能利用,极少部分可以发展成灵力修行,吸收外界灵力使自己变强。我们迹域国能修行灵力的人大概是千里挑一,这不是比喻或夸张。”
白玉椋翻了一页,看到第二张便签的内容,心道:“还好,至少我属于少部分能利用灵力的,至于是不是千里挑一的那些,额,好像是,希望是。”
迹域国在这方面做过统计,便签上的“千里挑一”的数据,正是白玉椋在报纸上读到的记录。
“灵力修行到一定程度要筑魂并修行心法,这时候才能被被称为真正的‘灵力修行者’,也就是俗称的‘修士’。”
“然而一旦牵扯心法和筑魂,内容就复杂无比,看着就头大。”默默抱怨着,白玉椋翻到下一张便签,正是“心法与筑魂”板块。
“筑魂就是生成灵魂,有灵魂的人才能转世,所以只有修士可以转世。”
“心法用以规划发展方向,稳定精神与情绪,不同的心法有不同作用。注意事项……”
看到这里,白玉椋发现便签的内容戛然而止,后面的几个字扭曲到无法辨认,空白处多了许多歪歪扭扭的钢笔墨迹。毫无疑问,这是半梦半醒之间戳上去的。
刚刚的挫败感还没完全消退,白玉椋没有什么激情继续看书复习,便将书合上,不再管它。
她其实知道这本书讲的很基础,因为就算是后面的内容也不是完全看不懂,而有些更本专业的书籍,里面的内容是让白玉椋看一眼就能脑力崩溃的那种。
“说的就是你,罪魁祸首!”白玉椋将目光投向书籍最上层,一本古旧的书籍。翻看它时,她每次都会感到头晕。最为邪门的是,有次她忍着不适翻看到了新的一页,没看两眼就头晕眼花,差点昏睡过去,吓得她连忙合上了书。
实在无聊至极,白玉椋决定下楼散散心,于是赶紧将房间里仪式的残留收拾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像老爹老妈一样厉害,两个修士的孩子,总不会成不了修士吧?”手搭在楼梯扶手上,白玉椋抱怨着,慢慢下了楼。
白玉椋的父母作为志向高远的修士,据说是出海远游了,多年前将年仅九岁的女儿托付给她叔叔白京照料。但不得不说,白玉椋这些年过的挺不错的,就是偶尔会想念不知游到哪个天涯海角的父母。
都说修士的世界充满危险,肯定是他们不想把自家女儿牵扯进去。白玉椋想。
一楼店面里暂时没有了客人,门边的结账处,先前的中年男子正眉头微锁地翻看着进货单。发现白玉椋下来了,他连忙招呼道:“小玉椋下来了啊,正好,我得出去一趟,确认一下‘五景会’准备的货物,你来帮忙看下店啊。”
“啊,好好,放心交给我吧,小叔!”白玉椋答应了下来,反正看店也不是什么累活。
这家店是白京先生与另一位朋友周先生合伙开的,房子由白京提供,一楼是店面,二楼是居所,但周先生有自己的家,并不住在这里。店里经营杂货,什么日用品、书籍文具都有,甚至还有些年份较近的文物和一些灵修学的商品。白玉椋用来测试仪式的材料,大部分都是从自家店薅羊毛来的。
白京走后,白玉椋在柜台边坐了一会,见没客人,便从虚戒里掏出一本快看完的小说出来。
虚戒应该算是大部分人日常生活中接触最多的神奇物品,由特殊材料特殊工艺打造。只需要一点点灵力,就能将其激发,达到储物的效果。白玉椋听说这其实是一种很复杂的原理,和某种心法途径相关,但不清楚究竟为何。
“对了,说起来,后天就是‘五景会’了,苏晗好像会来,到时候又能看鱼雪飞和他腻歪了。”突然想到那位好朋友,白玉椋忍不住想笑,“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能成。”
在脑海中八卦了一阵子,白玉椋趁着没客人继续看书。刚翻了不过五六页,一位年轻的男性客人快步走到店里,停在门边,张望了一会儿。